“你这是怎么回事?”霍北盯着齐楚身上的伤痕,它开口问道。
这伤痕非常显眼,却不像是和其他掠食者争夺时受的伤,被獠牙或者利爪弄伤的伤口在愈合之后,不是这副模样,霍北常年在野外,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却很少见过这种。
伤痕每一道都差不多,很匀称,特别集中在了背部,还有腹部,在落水后皮毛黏在了皮肤上,这些伤口显得愈加狰狞。
齐楚自己当然看不到身上的伤,他闻言后,便竭力扭头试图去看自己的身体,但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为难狗了,他最后只得侧躺在地上,才勉强看到了一点,也愣住了。
穿成哈士奇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头原身哈士奇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伤痕,不过这些伤口都是旧伤了,也并不疼,就是看着有些可怖,不过难以想象这么多的伤口给原来的这条狗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这是在狼群受的伤,还是在野外受的伤?”霍北的眸光微沉,透着一丝阴冷,它的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齐楚的尾部,那里一条巨大的伤痕几乎将整个背部撕扯开,这头西伯利亚狼忽然觉得心中沉了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它有些烦躁不安:“怎么回事?”
“我……”齐楚顿了顿,他的耳朵下意识微微往后压,狗子摆出了一副飞机耳,怂怂地看着霍北,试图将自己的尾部从对方的爪子里解救出来,被爪子触碰的地方没了皮毛的保护,觉得酥酥麻麻的,他抬起爪子舔了舔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伤口。”
“受伤的时候不觉得疼吗?”霍北有些不解齐楚的这个回答。
“疼吧。”齐楚无法替原身的哈士奇回答这个问题,但不难想象这么多的伤口,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条狗,肯定疼的在地上翻滚,齐楚的爪尖下意识往后缩,他扭头看着自己尾部的伤口,明白自己看到的只是伤痕的一部分,而背部的恐怕更多了。
“大概是狩猎的时候遇到了其他掠食者,然后就……这样了吧。”齐楚自己也说不明白,但他隐隐知道,这样的伤似乎不应该是动物造成的。
之前他的脖颈上就带着牌子,类似于宠物犬的样子,如果真的是人为,齐楚有些不太确定这伤口的来源,但无疑原身绝对是受到了某种虐待,或者说是暴力宣泄。
霍北看了眼齐楚,它收回了爪子,那头驼鹿已经死了,索亚安排了加勒它们将这头驼鹿运回狼群所在的地方,实际上加勒它们看到齐楚身上的伤痕也十分震惊,但索亚很有眼色地将它们带离了这里。
齐楚跟着霍北回到了狼群的时候,躺在了它们的坑里,霍北叼了一块肉,给了齐楚,似乎又回到了它们第一次相遇时,霍北将肉撕碎了给齐楚吃的模样。
“冷?”霍北察觉到齐楚的身体微微发颤,湿透了的皮毛黏在身上并不舒服,特别是这种温度,没了皮毛的保温,简直就是要了狗命了。
齐楚的牙齿打颤,爪子都在抖着道:“冷……冷……”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源靠近了自己,齐楚诧异地发现霍北凑到了他的身边,抬起爪子将齐楚贴近了自己的腹部,而后将厚实的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了齐楚的身上。
霍北的腹部温度很高,有着厚厚的狼毛覆盖着,它贴近着齐楚,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了齐楚的身上,霍北甚至轻轻蹭了一下齐楚,低声道:“现在呢?”
“暖和。”齐楚老老实实地抬起头,他的视线刚好能看到霍北的下巴,这头西伯利亚狼一如既往地警戒四周,在狼群进食的时候,身为头狼的它防备这周围的其他掠食动物,以防止有其他掠食者趁着狼群进食来抢夺食物和领地。
霍北的狼型非常好看,以前齐楚只在网络上或者野生动物园接触过狼,但霍北和这些不一样,它是有温度,有野性,切切实实的西伯利亚狼。
“你之前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能弄死你。”霍北忽然开口,以至于在热源包围下有些昏昏欲睡的齐楚骤然惊醒,他抬起头,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霍北,似乎都在等待着它的下半句话,可霍北见他这副紧张的神情之后,却不说话了。
这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感觉着实不太好,齐楚急的几乎要爪子刨地了。
“然后呢?”齐楚见霍北不肯说,只得自己提出来,他问道:“怎么了?”
“看来你的确是瞒着我很多东西,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霍北的目光落在齐楚的身上,那些伤口让霍北心中有些烦躁,它眸光渐深道:“让我看看你还瞒着我什么。”
它可不相信齐楚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伤口的来源,这么多的伤,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觉。
心虚的哈士奇在西伯利亚狼的怀里蜷缩了起来,将头埋进了西伯利亚狼的腹部,最后被咬着脖颈叼出来,霍北有些不自然道:“你往哪凑呢?老老实实趴着。”
以防止齐楚还要往里面扎狗头,霍北只得伸出了爪子摁住了齐楚,让他乖乖地趴在自己的身下。
它的爪子压住了齐楚的身体,却压不住齐楚的尾巴,那条大尾巴被水浸透之后,才发现其实也并不算粗,正在愉快地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霍北的腹部,起初霍北只是看了眼他,倒也没有阻拦,开始阖眼休息。
直到一段时间过去后,尾巴摇得越发欢快,最后不知道打到了什么地方,霍北浑身一个激灵,它猛地起身,直接跳到了坑上,一脸难以形容地表情盯着齐楚,在齐楚发懵的眼神中,它低垂着尾巴,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尾巴尖都略微绷紧。
“怎么了?”霍北的动作不仅惊到了齐楚,也惊到了其他的狼,大家纷纷抬起头朝着这边看过来。“……”霍北站在坑上一会儿,而后才再次跳进了坑里,趴在了齐楚的身上,前爪压着齐楚的脖颈,后爪压着齐楚的尾巴,它声线低沉道:“没事,休息吧。”
不知道是不是齐楚的错觉,他觉得霍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
“睡觉。”就在齐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霍北已经准确地预料到了,并且做出了预判,它抬起爪子摁在了齐楚的嘴上,阖起狼眸道:“睡吧。”
齐楚的身上湿漉漉的,水气通过皮毛传到了霍北的身上,其实算不上舒服,但霍北就是觉得有种更加异样的感觉,仿佛没了这层毛茸茸的皮毛,它的爪垫摁在齐楚的尾巴上,连尾巴轻微摇晃的触感都更加贴切真实,这让它忍不住动了下爪子。
深夜时,一只猞猁从狼群所在的地方路过,它一回头就对上了绿油油的狼眸,爪子顿了顿之后,选择了绕路行走。
“嗷呜——”霍北仰头发出了狼嚎声,加勒它们立刻跟上,狼群的声音传得很远,藏在灌木丛里的掠食者们都清楚这一片领地属于谁。
齐楚也在霍北的怀里发出了狼嚎声,他的皮毛已经开始干了,又恢复成了之前蓬松柔软的模样,时不时轻轻翘起了自己的尾巴尖,小幅度地摇晃着。
“睡吧。”齐楚被霍北一爪子压住,它们凑得很近,能清楚地听到霍北的胸膛传出阵阵有力的心跳声,稍显急促。
*
第二天一早,齐楚是在狼嚎声中醒来的,狼一般醒的都很早,好在齐楚也可以爬起来,霍北带着他去巡视领地,冰雪开始融化,湖边的猎物已经越来越多了,但是掠食者也越来越多,狼群不仅要狩猎,也要保护自身的安全。
关于齐楚身上的伤痕,霍北没有再提及,仿佛将这件事情已经忘了。
但关于齐楚身上的伤痕,加勒它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加勒悄悄凑到了齐楚的身边,它们两个又凑到了一起,加勒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到你身上的伤痕了,怎么弄得?”
“我不知道。”齐楚这句话真的没有骗狼,但是显然加勒不肯相信,一脸“你耍我”的表情,它道:“不可能,这么多的伤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齐楚深深叹气道:“狼不骗狼,我真的不知道,我用霍北发誓。”
加勒盯着齐楚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齐楚了。
“相信我。”齐楚的眼睛里透着真诚,他这次是真的没有撒谎,都是真话,但是加勒这副不愿相信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齐楚只得叹气:“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受伤的。”
“为什么?这么大的伤口,不可能没有察觉。”加勒说道。
“因为我失忆了。”齐楚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一副异常无奈的模样,深深叹气道:“你不会明白的,你真的不会明白的,你记得索亚为什么方向感很差吗?”
“因为它头部之前狩猎时受了伤。”这点加勒是知道的。
“没错,我也是这样,头部受伤,有些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齐楚深深叹气,他脑子里飞速转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背黑锅的雪豹,他道:“还记得之前我坠崖的事情吗,不仅失去了我的崽子,还失去了我的记忆,摔着脑子了。”
反正这头雪豹背一口黑锅和背几口黑锅没有任何区别,齐楚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黑锅直接砸到了雪豹的头上。
远处的雪豹埋伏在石壁上,试图偷袭不远处的驯鹿,它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动了下长长的尾巴,鼻尖微颤,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这一动静立刻惊动了正在啃草的驯鹿,驯鹿的求生本能使它立刻转身就要逃走,可雪豹的速度更快,猛地扑了上去,厚实的爪子狠狠扑在了驯鹿的身上,尖利的獠牙刺入驯鹿的身体。
顶级掠食者雪豹的战斗力非同小可,驯鹿也是它食谱上的猎物之一。
这头无辜的雪豹是万万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两口黑锅,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了。
被齐楚这么一通解释,似乎逻辑圆上了,一时间加勒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仔细思考,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它看着齐楚,忽然觉得齐楚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加勒这样不带丝毫掩饰的同情,让齐楚本就不多的良心轻轻动了一下,心虚地悄悄移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