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进入内厅之后人明显少了很多,时其意并不急着去“贺寿”,倒是带着陆矜淮上了楼。

时其意道:“淮淮,先带你去我之前的房间。”

陆矜淮进了内厅之后,总觉得身后有窥探的视线,但看向后方之后,却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陆矜淮不懂寿宴的流程,疑惑道:“宴会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前面的活动很无聊。”时其意拉着陆矜淮进了自己之前的房间,“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再下去就行。”

时其意虽然自成年之后就搬了出去,期间一直没有回来住过,但是房间里面却一直有人打扫,东西还跟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但陆矜淮一进来之后就皱了皱眉,房间太暗了,一眼望过去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即使拉开窗帘,让阳光投射进来,房间里还是一片压抑的氛围。

不同于陆矜淮第一次看到公寓时感受到空,这个房间并不空,该有的东西都有,但却仍然让人感受到阴沉的压迫,像是一个装修豪华的牢笼。

还没成年的小时其意,就是住在这种环境里面吗?

时其意看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见陆矜淮站在门口不进来,时其意挑了挑眉,“老婆,怎么了?”

陆矜淮笑道:“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

时其意走过来牵陆矜淮的手,自然道:“那你直接和我说嘛,我给你看照片。”

陆矜淮惊奇:“你还有照片吗?”

“当然有了。”时其意把陆矜淮推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大方道:“你随便看。”

陆矜淮翻开相册,第一页就是一个抱着奶瓶的奶娃娃,脸上肉嘟嘟,眼睛又大又漂亮。

时其意腾地一下用手遮住了相册,耳尖发红,“……弄错了,不是这个!”

时其意一边说一边想抽走相册,结果被陆矜淮按得紧紧的,相册纹丝不动。

陆矜淮眉眼笑意渐浓,“这个不是你?”

“……是我。”时其意小声嘀咕,“当时太小了,和我现在长得也不像。”

陆矜淮伸手把时其意拽到腿上坐着,翻开了下一页,“像,和你现在一样,可爱死了。”

下一页可爱的奶娃娃已经背上了小书包,脸上的肉看着奶呼呼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已经初具雏形。

时其意捂脸,耳根已经红透了。

再翻了几页,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留着短发,看着又酷又帅,只有一双桃花眼潋滟,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风情。

时其意羞耻,伸手去扒拉陆矜淮,想让他不要再看了。

陆矜淮光看还不够,还出声开玩笑:“阿意,你小时候好像一个奶团子。”

时其意皮肤温度都烫了几分,陆矜淮看着好笑,拉下时其意的脖颈,轻轻咬了下时其意的脸。

“……现在也很像一个奶团子。”

时其意趁着陆矜的手从相册上松开了,赶紧把相册往后翻,翻到了他的初中时期。时其意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是幼稚流口水的时期了。

陆矜淮笑笑不说话,顺着时其意的心意,从初中时期继续看下去。

初中时期的时其意外貌和现在相差的不多,就像是等比例缩小过一样,身高腿长,面容昳丽,是校服都遮挡不住的惊艳。

陆矜淮指尖点了点相册上的小时其意的脸,笑道:“当时你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

时其意低垂下眸子,“要是我上学时候能遇见你就好了。”

陆矜淮明白时其意的意思,眉眼间显露出浅淡笑意,“那时候才十几岁,你能干什么?”

时其意认真地想了想,“牵手。”

“只是牵手吗?”陆矜淮不太相信。

“你那个时候还小,我不能带坏你。”时其意想得很全面,“……等你成年了,我就带你去酒店。”

陆矜淮突然噎住了,果然是他低估时其意了。

陆矜淮继续翻着相册往后看,照片越到后面和现在的样貌已经大差不离了,只不过眉眼间偶尔能看出几分青涩。

陆矜淮翻到其中的一张,时其意脸上有明显的伤痕,甚至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简直不敢想象衣服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陆矜淮轻声道:“这张……是怎么回事?”

时其意看了两眼,满不在意道:“和别人打架了。”

陆矜淮不置可否,当时的时其意也才十五六岁,同龄人打架得多凶才能打这么狠,身上没有一块好的。

陆矜淮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照片,那时候的时其意从眼神来看已经比前几张要冷淡许多,像是在这段时间里面经历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相册的最后一张截止在了十八岁,也是和现在的时其意最相像的模样,表情间已经多了几分沉静,再不像是之前的叛逆少年了。

陆矜淮关上相册,禁不住感叹道:“阿意,你好可爱。”

时其意低头亲了口陆矜淮,“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嗯。”陆矜淮点点头,“……可以把这本相册送给我吗?”

时其意默默地想把相册藏起来,咬着奶嘴流口水的照片看一次就够羞耻了。让淮淮拿回去之后要是每天看一遍,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陆矜淮突然道:“阿意,你不想再给我看吗?”

“不是不给你看……”时其意支吾道,“我把后面的撕下来给你,可以吗?”

陆矜淮支着脑袋,“但我想要一整本,不想要撕过的。”

时其意犹豫着看看相册,又看看陆矜淮,很纠结的样子。

他既不想拒绝陆矜淮,又不想让淮淮再看到自己两三岁的照片,实在是太丢脸了。

陆矜淮勾了勾时其意的发丝,轻声道:“你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时其意很是心动,“想。”

陆矜淮朝时其意伸出手。

时其意依依不舍地把相册放到了陆矜淮手里,念念不忘地嘀咕:“……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照片。”

陆矜笑着嗯了声。

陆矜淮很想了解时其意过去,对时其意之前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甚至看到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都能仔细看上半天。

时其意捂脸羞耻。

陆矜淮看完了时其意的书桌,脑海中似乎已经有了小时其意放学之后趴在书桌上学习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小时其意学习的时候会不会走神。陆矜淮想到这个画面,唇边的笑意不由地深了深。

陆矜淮看完书桌之后正想往阳台走,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陆矜淮下意识扶住墙保持平衡,却突然感觉墙体一阵松动。

陆矜淮愣了一下,本能地又推了推墙,没想到真让他推动了。

……这似乎是一扇门?

陆矜淮心有疑惑,回头看向时其意,没想到正好撞上时其意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惶。

陆矜淮敛下心中疑虑,走到时其意身边,轻声唤道:“阿意。”

时其意扑到陆矜淮怀中,抱住陆矜淮的腰,低声委屈:“淮淮。”

陆矜淮知道那面墙应该是有什么秘密,能影响到时其意情绪的事情。陆矜淮轻轻拍了拍时其意的背,温声道:“阿意,我在。”

陆矜淮的纵容给足了时其意安全感,时其意心中挣扎又焦虑,想说出所有的事情,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时其意低头埋在陆矜淮颈窝,闻着陆矜淮身上让人安心的气味,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时其意小声解释:“淮淮,你刚才摸到的门,里面有一个暗室。”

时其意瞳孔颤了颤,声线禁不住有些发哑,“用来……关禁闭的,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打不开。”

陆矜淮眉头深深皱起,时其意当时才多大,时家做出的事像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这些都是时其意受到的伤害,陆矜淮说不出让时其意放下的话。陆矜淮轻轻捏了捏时其意的脸,“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就来给你开门。”

时其意听到这话哽咽了,“……他们不准你进来怎么办?”

陆矜淮沉眸想了想,“那我晚上偷偷翻墙过来。”

时其意终于被逗开心了,“那你要是认识之前的我,也会喜欢我吗?”

陆矜淮低头温柔地亲了亲时其意,“当然会,多可爱的奶团子,第一眼就把你抱回家。”

时其意擦擦眼角,“你答应我了,可别忘记了。”

陆矜淮道:“我不会忘的。”

陆矜淮和时其意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管家礼貌的声音。

“时少爷,午餐开始了,时老爷请您下去。”

时其意不慌不忙地从床上爬起来,顺便扯了陆矜淮一把,仔细地先给陆矜淮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门外的管家没有得到回应,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敲门又重复了一遍:“时少爷,您还在吗?”

又过了很久,正当管家已经焦急地想进去看看时少爷还在不在,门终于出现一丝响动,从里面被打开了。

管家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时少爷,您出来了。请这边来。”

但当管家抬起头,看到却并不是他们的时少爷,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管家原地愣住,“……先生您好,请问时少爷在里面吗?”

陆矜淮照着时其意让他说的,原话陈述道:“阿意在里面换衣服,你先下去吧,我们等下自己下去。”

管家离开后,陆矜淮关上了门,身后缠上了一个黏糊糊的时其意,时其意带着笑意道:“他是时老头儿的狗腿子,等他下去之后,立马就会把我们两个的事情告诉时老头儿。”

在听说了时其意小时候遭遇的那些事情之后,陆矜淮对于时家已经没有一丝好感。能对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做出这些事情,时家简直像个吃人的牢笼。

怪不得时其意早上说,如果他知道时老头儿有多坏,就不会说他胡闹了。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不说时其意胡闹,他自己都想放火把这个宅子烧了。

时其意又说到:“你知道吗?时老头儿吃饭的规矩很多,要在开餐时间前15分钟就在餐桌前坐好,凡是延误了都不准吃饭,还要家法伺候。”

“而且所有人里面只有他动筷子了,其他人才能开始吃。他吃完了别人就不准再动筷子。”

时其意此时谈及当年的事情其实只觉得好笑,当时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反抗时老头儿,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但现在时老头儿所有的花销都要经他的手,他一句话就可以断整个时宅的支出,时老头儿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事实上随时可以成为街边的讨饭老头儿。

时其意嗤笑一声:“他现在既怕我又恨我。”

陆矜淮揪了下时其意的脸,夸赞道:“阿意好厉害。”

时其意并不介意被陆矜淮捏脸,只是捏一下脸再夸奖一句,总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被陆矜淮对待。

陆矜淮对此不置可否,“你在我心里,可以一直是小宝宝。”

时其意耳根又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等到时其意和陆矜淮收拾好出了房门,距离管家来叫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时其意不紧不慢地牵着陆矜淮的手下楼,已经可以看见餐厅的主长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几乎都是时家的近亲,只留下了主位的一个空座。

其实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时老爷子的寿宴,坐在主位的肯定应该是时老爷子。但时老爷子如今却只坐在侧主位,主位留给谁不言而喻。

这对于一向把面子放在第一位的时老爷子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但时老爷子知道时其意现在的性格,如果不顺他意的话,时其意可能直接会撂摊子走人。

时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但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得,如果不利用这次机会做点什么的话,下一次不知道就要等到什么时候。

时其意看着只留一个位置的主座,并不感到意外,牵着陆矜淮走了过去,然后让陆矜淮坐到了那唯一的主座上。

全场哑然,时老爷子的脸色更是气到扭曲。

他能为了计划暂时让步,让时其意踩到他的头上,但是不代表任何一个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压到他头上。

时老爷子拍案怒斥:“时其意,你还懂不懂时家家规了!”

时其意轻飘飘瞥了老头儿一眼:“你说的是我前两年撕掉的那本破书吗?”

时老爷子怒火中烧,顿时气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坐在时老爷子旁边的时云连忙给老爷子顺气,“——爷爷。”

时其意压根没多看老头儿一眼,朝着旁边的管家吩咐道:“再搬个椅子来。”

时老爷子终于一口气顺过来了,但面色已经憋到青红,难以再说出一句话来了。

时云劝道:“其意,今天是爷爷的寿宴,平时就算有什么嫌隙今天先放下吧,让爷爷安心过一个生日。”

时云此话一出,旁边都是附和赞同的声音。

甚至不知道谁说出了一句:“爷爷的寿宴上,怎么能让乱七八糟的人坐在主位呢,这也太不尊重爷爷了。”

这些人当中只有时云是知道两人具体关系的,听到这句话心头一跳,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有就是刚刚被一句话惊到时弘,现在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在管家还没有把椅子搬过来的时候,时其意只是站在陆矜淮身后,双手轻轻按在陆矜淮的肩上。

时其意凌厉的眼神在众人中很准确地找到了说话的那个男人,冷嗤一声:“乱七八糟的人?”

“如果说拥有时氏一半股份算你口中乱七八糟的人,那你们都可以滚了。”时其意说话毫不留情,嘲讽的语气没有一丝收敛。

不仅是那人被吓到了,在场除了提前知晓一点内情的时云外,其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时老爷子更是气得血冲上脑门,捂住胸口嘴唇发抖道,“你说什么!”

时其意语气轻描淡写:“我把时氏股份分出去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时老爷子一口淤血卡在喉间,气急身晃:“你你你——”

此时正好管家搬着椅子回来了,时其意自然地坐下,转头对管家说:“爷爷发病了,快把他送回房间里。”

“……怪影响食欲的。”

时老爷子颅内气血翻涌,气到极点已经无法出声。但就算时老爷子能说话,也摆脱不了现状。

管家有些纠结,但见时少爷定定地看着他,只能伸手把时老爷子搀扶到一旁的轮椅上。

管家微微鞠躬,“时少爷,那我先送时老上楼。”

时老爷子走后,桌上的其他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时父时母在国外没回来,几个叔伯辈的也不敢惹这尊大佛,更别提同龄的小辈了。

时其意视线扫过下方,看着几个刚刚附和过的人现在抖得像是鹌鹑一样,不由地撇撇嘴,还以为出了几个狠角色,没想到还是如此懦弱。

桌上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就像是很久之前,时其意曾经也是下面中的一位。

时其意先动了筷子,夹了一块鱼,剥干净刺之后放到了陆矜淮面前的盘子里。

时其意另一只手在底下悄悄和陆矜淮牵手,面上端庄:“尝尝这个。”

可惜陆矜淮被牵住的是右手,只能用左手费劲地用勺子吃了一口,点点头:“好吃。”

时其意笑了笑,继续给陆矜淮夹菜,一边夹菜还一边小声凑近说着话。

时其意支着下颌突然看了一眼下方:“你们都不吃吗?”

有了时其意的这句话,桌上才慢慢响起了碗筷的碰撞声。只不过除了上面的两位,怕是这顿饭都是吃得口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