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攥着枪眯起眼睛打量着罐子,在脑海中将它描补成世界的壁障,那些时而深红时而五彩缤纷的液体则是星球外的无垠深空。想到这里时她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难过,为赫尔克里,为地球,为世界熔炉中诞生的许许多多的结局未知的宇宙。
我们即使生活在数不尽的重叠的罐子里……也要追求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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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去很久。
“我很抱歉。”摩根哆哆嗦嗦地走在赫尔克里面前,脸颊正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这个、这个数据,显示它很危险。你知道最后的一行的-127代表着什么吗?我尝试了好几遍,都是相同的结果,或者更糟。”
她啪地拍了下图纸,“这说明任何接触它的人都会死,即便不死也绝对会被污染,变成你我没法理解的,披着人皮的……某种东西。我不想干了,雨果,你找其他人去吧,我做不到,我感觉我在放出潘多拉盒子里的魔鬼,奥本海默感慨他自己成了死神的时候,说不定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摩根。”赫尔克里试图说服她,“我们说好了不用它进行危险的试验、或去制造武器,而技术本身是无罪的。想想看,若是阿耳戈斯先一步掌握了钥匙会做出什么事来。”
摩根一言不发。她发丝干枯,脸颊苍白,整个人形如病入膏肓,好一会才又摇头说:“我不行,雨果,你知道我父亲是做什么起家的。”
赫尔克里敲了两下手指。
“斯塔克工业,最开始,是一家军工企业。”摩根一字一顿地说,“我爸爸成为钢铁侠后宣布永久性关闭武器生产线,他才死了几十年,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说过这不是武器。”赫尔克里强调。
“它不是吗?”摩根疲倦地反问,“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给我一些调整的时间,我不想看到我制造出的东西无差别地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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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行。”这回摩根坐在实验室里,躺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核心数据突破不了。”
“安全性不是核心数据。”赫尔克里纠正说,“或许你更应该专注于输出功率和能量转换效率。”
摩根痛苦地薅了一把头发:“那不是——那不是我想看到的顺序,我没办法——拜托,雨果,你就不能试试别人吗?我发誓我尽力了!你就不能拉拢几个阿耳戈斯手底下的那群饭桶,让他们集思广益地想想办法?”
“你也说了他们都是饭桶。”赫尔克里冷静地说,“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雇主,我都得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工程师。”
“不可能。”摩根坐起来看着他,“我的父亲托尼·斯塔克呢?他在你的意识世界中活得怎么样?”
“……”
“去问问他,求你了雨果,钢铁侠会有办法的。”
“……”
赫尔克里有一瞬间想问:你究竟想让我去询问托尼·斯塔克对图纸的建议、还是对你所作所为的看法?你忍耐了多长时间,才按捺不住想要隔着我与你父亲的侧影进行一场匿名对话?
他该放任吗?会不会助长一些错误的渴求?
他该阻止吗?可是凭什么干涉一位女儿去见她的父亲?
“好吧,摩根。”短暂的犹豫后,他轻声说,“我会去替你问他。”
只是有人的负罪感只需要亲人的认同便能抹消。
——不得不说,赫尔克里有时会感到羡慕。
再后来,研究无论是从伦理还是技术方面都陷入僵局。摩根不得不向赫尔克里提出,将自己对托尼·斯塔克的记忆传输进意识世界以完善对方的建模。
“你到底将我看做了什么样的人?”赫尔克里问,“我在你眼中仍然是个人类吗?”
“对不起。”摩根靠着墙与他一起挤在被高楼大厦包裹的狭窄的贫民窟中,盯着脚下水潭倒映出的被电缆线分割破碎的天空,“我也向你承诺,雨果,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样,你在我眼中都永远是个人类。拿走这些记忆是为了完成伟大的工作,我相信你能够更好地利用它们……所以别有负担,这不是错误。”
赫尔克里与她一道看着脚下,不知想到了哪些过去,小声喃喃自语:“是的,的确如此。”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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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酒馆中,摩根加快语速说:“后面发生的事要么我不了解,要么都不太重要。我本来只想告诉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赫尔克里,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讲了这么多。还有些细节我一时间想不到,如果有必要转述给你,就托瑞雯代为转达吧。”
她说着说着脸上多了明显的疲惫,向赫尔克里打趣说:“人老啦,精力大不如从前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内容?我看到了你的表情,你现在的脸可比两根叠起来的棍子好懂多了。”
“有。”赫尔克里说,“方便的话能不能说明一下你是怎么加入至……世传会的?”
“这个!”摩根笑起来,“侦探先生,你猜我目前是什么身份?”
赫尔克里慎重地暗示说:“我原以为我会在这家酒吧见到九头蛇首领。”
“那很好啊。”摩根对他眨眨眼,“你这不是已经见到她了。让我向你正式介绍海德拉矿业公司,一家致力于对星球内部稀有原料进行回收利用并带头整顿行业乱象的大型企业,本人摩根·斯塔克,在原九头蛇覆灭之后忝为此公司董事长一职,哦还有,是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