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旁观者迷了。我是气修,合该取下身上的法宝,仅凭真气与他斗法,他分明是剑修,却仅仅只折了一根竹枝,并未使剑,这场斗法从一开始就不算公平。”韩雪绍叹道,“剑与剑修是互相成就,不可分离的,一柄好剑对一个剑修来说有多重要,你不明白。”
所以,即使斗法最后勉强能称得上平局,这也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就相差无几。
“还有,无论是你,还是白曲,想法都太过乐观了。你们总觉得只要我提及此事,叔父就一定会应下来,然而,不是我提及,叔父就一定要应下来的,他自有他的打算。”
韩雪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晨的微风带着一股寒意,轻拂面颊,落下阵阵的刺痛。
“可是,雪雪你也说了,修炼一事,不可一蹴而就。”系统换了个低沉成熟的声音,说道,“对修真者来说,进阶往往就差那么一点机遇,这也是你说过的。你离开伧陵,是为了踏遍九州,不入渡劫之境不归。机遇不是那么好得的,未经开启的绝境更是如此,即使不谈沈安世,你也一定要去一趟丘原之海。而和沈安世结伴同行,能够最大地降低你此行的风险,虽然雪雪你可能会说我不懂顾及你的情绪,然而,这就是我计算出的最佳方案。”
或许它本来就设定成这样的性格,所以系统很少用强势的语气让韩雪绍做什么。
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她知道,系统的话有道理,它所说的这些话,她也有考虑过。
然而,主动踏足清延宫的是她,无意间提及丘原之海的人是她,提出要和沈安世一起去丘原之海的人是她,绝境开启的最大受益者也是她,这不就好像她一直在利用沈安世吗?
韩雪绍知道这只是她所想的,沈安世不一定会这么想,但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更确切地说,她不想让她和沈安世之间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又重新变得漫长。
想到这一层时,白曲的那句“错过这次机会,什么时候才会重逢呢”又在耳畔回荡。
眼见韩雪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系统也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它通读兵法,当然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得恩威兼施,于是有意停顿了片刻,电流声呲呲作响,准备说点什么。
“你不用再说了。”韩雪绍打断它的话,“在叔父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会考虑的。”
之后,她没再和系统聊这件事,也没有表露任何想法,兀自在竹海中漫步了一阵,拨开重重叠叠的竹枝,去给闹别扭的夜露石喂了些真气,这才踏过回廊,回到了厢房。
令系统感到意外的是,回到厢房后,韩雪绍并没有取出蒲团,而是懒洋洋地倚在了软榻上,黑发披散,随意地垂在肩头——这副模样,倒是和她口中描述的那位断玉仙君谢贪欢有几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从他那里学来的——然后,韩雪绍就伸手问它要了原作。
系统愣了一下,有些摸不准韩雪绍的心思,“你不是说要考虑沈安世一事吗?”
“我确实说过我会考虑这件事。”她说着,从肩头捞过一缕长发,将泛着青的发尾缠在指尖,翻来覆去地摆弄,“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重读原作。”
“重读原作?”系统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尾音拖得长长的,显得很疑惑。
“对,重读原作。当叔父告诉我龙祁身侧那抹上古大能的来历之后,我就明白了,那抹残魂对龙祁处处提携,是因为它想要等龙祁这一个最合适的容器逐渐成熟,它也好趁着他最虚弱的时候夺舍。”韩雪绍望着眼前的虚无,一字一顿说道,“这也从侧面佐证了你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当《禁火尊者踏凌霄斩九州录》这本小说变成一个世界的时候,所有角色都变成了独立的存在,各有行事的准则,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藏着真实想法。”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那层漂亮的、完美的皮囊揭开,露出底下溃烂发臭的腐肉,瞧一瞧那些围绕在龙祁身旁的莺莺燕燕,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此一来,她也能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驭龙山庄究竟还有谁对她还能算劲敌。
只有确认了这一点,韩雪绍才能够真正安下心来,决定自己要不要和沈安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