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祁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说了句“师姐所言极是”,便与安尘池赶回了驭龙山庄。
闺房里,鹭华公主哭成了泪人,掩着面,将手旁的东西摔得稀碎。房间里一片狼藉,那个叫楚绣的侍女正伏在软毯上拣那些琉璃碎片,其他侍女正劝慰着,鹭华公主却怎么都不肯听,恰逢龙祁踏入房门,她就哭得更凶了,翻来覆去的,说的无非就是那几句话。
什么“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宫里”,“祝追雁那贱人就是个疯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山庄里的女人,一个二个,心高气盛,都不是好相与的。
龙祁生平最烦女人哭哭啼啼,此时只觉得额角又隐隐发疼,打心底的不想哄她,可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就只好摆出温柔的神态,过去安抚了两句,算是应付了事。
可惜,鹭华公主这回是真的铁了心,任凭龙祁如何劝解,她也一定要离开。
他实在不想哄下去,心想,其实让她就这么离开倒也无妨,可万一她向皇帝告状了,以后驭龙山庄与朝廷的关系就会变得恶劣,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如何解决,他还得想想。
鹭华公主如何蛮横,龙祁想抽身,她就紧紧抓着龙祁的袖子,非要讨个答案不可。
“我今日刚将骨刀打磨了一遍,想找个总是扰人清静的人来试试手。”就在龙祁两难之际,祝追雁一脚踹开房门,手中的骨刀泛着冷冽的光芒,照出鹭华公主一瞬间变得惨淡的面色,她冷冷地笑着,居高临下望了这娇贵无比的公主一眼,“我看你很想做这个人啊?”
鹭华公主一下子不吭声了,手也松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只是眼巴巴地望着。
祝追雁拉过龙祁,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她一改之前的厉色,神情一下子软化下来,翻腕将骨刀收起,抬手去捏龙祁的脸颊,虽说也捏不出什么来,硬邦邦的。于是她摸索了一会儿就失了兴致,收回手。
祝追雁问:“你打算拿那个鹭华公主怎么办?”
龙祁捏了捏眉心,说道:“我再想一想,该如何哄得她高兴。”
祝追雁轻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挽住龙祁的手臂,也不再说什么了。
拐过一个折角,安尘池就站在走廊的尽头。她刚从迟嫦嫦的房间里出来,手上还拿着那个祝追雁给她的瓷碗,碗中盛着的药渣已经黏在了碗底,结了层冰,来者不言而喻。
如此已经算得上证据确凿,那掳走迟嫦嫦的人,果真是韩雪绍。
“韩雪绍确实来过此处。”见祝追雁过来,安尘池勾指轻捋她额前碎发,说道,“你没有追上去是对的,倘若她设有伏兵,连你也折了进去,驭龙山庄无人看护该如何是好?”
祝追雁微微眯着眼睛,听罢,问道:“那么,我们何时去将迟小姐寻回来?”
“迟小姐天生体弱,难承如此奔劳,若要将她寻回来,须得尽快动身。”安尘池的目光在龙祁与祝追雁的身上略略一扫,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既是小追破的护山阵法,便由你来填补阵法;鹭华公主那边的情况似乎也很复杂,师弟便留下来关照她罢。我一人足矣。”
她说的时候,祝追雁又不小心走了神,将龙祁的鬓发编成了蝎子辫,听到那句“我一人足矣”后,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安尘池刚才说的那些话,没说什么,直接应下了。
只剩下龙祁凝视着安尘池,盯着她耳垂处不甚明显的印子,那是曾挂着耳坠的地方。
他的眼神沉了沉,抬手抚过安尘池的耳垂,说道:“安师姐,此行务必小心谨慎。”
安尘池按住龙祁的手腕,指腹在他腕节处摩挲了一下,应道:“放心。”
随即,七柄神剑在她周身依次浮现,初生,染尘,伤魂,伐罪,绝念,开山,枯海,前四柄的光芒明显更盛,后三柄的光芒明显更黯淡。龙祁曾问过安尘池,而安尘池的回答却是含混不清,只说她的实力还不足以拔出那最后三柄剑,龙祁听后,便不再问了。
青衣女子拔出那柄洁白无垢的初生之剑,将韩雪绍残余的那点真气覆于其上,辨认清楚方向后,掷出一剑。
华山派修剑,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归根结底,不过是六个字——
绝万道,剑先行。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安尘池的身形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