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季池的声音:“这可是丘原,丘原唯一供奉的神像,大师你应该也能理解的!”
迟刃正在祠堂门口和这对师兄弟拉拉扯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灾受难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一个破婚约,他就气得七窍生烟,“放开!能在我女儿刚生下来就硬是要将她变成自己未婚妻的古神,能是什么好东西?她才多大年纪,我压根就不信水姬对她安什么好心!”
系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中肯地评价道:“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变态的。”
老祭司一听他这么说,霍然起身,神色慌张,“您可不能这么说水姬大人,他选择了您的女儿,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并非我们能妄自揣测的。迟小姐,您应该也能明白的吧?”
迟嫦嫦还沉浸在思考之中,被喊到名字之后,她先是看了一眼那尊安静神秘的雕像,然后才看向了老祭司,有些尴尬地抿唇笑了一下,“很抱歉,祭司大人,我并不是很明白。”
“您才应该理解我父亲的愤怒。”她淡淡说道,“自我能记事起,他就跋山涉水,带我叩门求医,想治好我这与生俱来的顽疾,然而天下的所有医师都说药石无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只有我父亲才坚持要医治我这一身的病痛,而那位水姬大人,却从来没有露面,包括你,祭司大人,口口声声说好不容易等到我了,至始至终,却连主动来寻我都没做过。”
平心而论,她说得没错,韩雪绍想,原作中龙祁没有陪她一起来丘原之海,整本书只是对此事一笔带过,直到故事的结尾迟嫦嫦仍然未能知晓真相,丘原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她。
说着,迟嫦嫦站了起来,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一字一顿说道:“我差一点,就要放弃生命了,我已经站在了崖边,已经说服自己跳了下去,却被人救了起来。那位傲慢的水姬大人是不是从来没有都想过,一个凡人用来抗争自己命运的最后方法,竟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门边纠缠的三个人也停了下来,迟刃怔怔地望着迟嫦嫦,他居然头一次听她说起这些。
老祭司的神色变得黯然,“您所说的这些......我确实没办法反驳。预言中提及,天生双腿覆着鱼鳞、不能长时间在地面上行走的姑娘,会在涨潮之际来到丘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预言,我们总想着您会来的,就从来没有兴起过要去寻找您的念头。我应当向您道歉。”
迟嫦嫦闭了闭眼,片刻后又睁开,“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讨一个说法。只是我觉得此事太过儿戏,不论预言中如何说的,这个我事到如今才听说的婚约,我认为是不作数的。”
老祭司怔了怔,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迟嫦嫦说:“况且,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当初正是他救下了我。”温婉的眉眼微抬,轻飘飘落在神像身上,“我和他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所以水姬大人许下的这纸婚约,我不能答应,也请在座诸位当作没发生过。”
如果迟嫦嫦口中的“他”不是龙祁,韩雪绍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件美事。
她对他尚有一丝期盼,又怎能想得到她的离开对龙祁来说——只是一个2%而已。
老祭司从来没有想过“预言中的人竟然不认可婚约”这件事,他听到迟嫦嫦这么说,一下子慌了神,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信奉的神明说好话,支支吾吾半晌,想了个拙劣的借口,试探道:“然而,若要按先来后到的说法,也应当是水姬大人在前,另一位......”
迟嫦嫦被他这话逗笑了,“若要按先来后到的说法,我如今才知道有这纸婚约,自然是他在前,他在后了。”前面一个“他”,指着驭龙山庄的方向,后一个“他”,指着神像。
平日里看着温柔的姑娘,遇到关键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将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她说完这些,眸光微动,瞥了一眼旁边没有插嘴的沈韩祝三人,到底没有一锤定音,而是松了口,给老祭司留了适当的喘息时间,眯着眼睛,翘起唇角,笑盈盈说道:“不过,如果祭司大人不知该如何将此事告知水姬大人,便让我也参加此次祭祀,由我来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告诉他吧,水姬大人如此宽容大度,一定能够谅解我的难处。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祭司一听事情还有得转圜,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迟嫦嫦的手却在腿上轻轻碰了一下,说道:“我的情况,您应该也知晓。我行动不便,希望能让这几位友人陪我一起参加祭祀,如此,万一到时候我失言了,他们也能提点我。”
老祭司心里明白她的想法,但他又没办法拒绝,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几位等着他开口答应下来的人,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模样,“我知道了。不过这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我还需要和祭祀的其他几个人商量一下,因为祭祀的人数是有限制的,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反正他已经松口了,其他人答不答应,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韩雪绍早就知道迟嫦嫦与水姬有渊源,却没想到是这种渊源。
总之,左右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情,他们也不用变着法子混进祭祀的人群中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沉睡已久的水姬大人醒过来后,会对此作出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