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漫长战事中的短暂休战期,无论是仙界还是魔界,仙族还是魔族,身心皆是疲惫不堪,支离破碎。”谢贪欢说道,“魔界暗无天日,阴晦潮湿,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会有一种逐渐被腐蚀的感觉,身处如此境地,有神仙勾结魔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在一叠军报的折子中发现了一根金簪。”他顿了顿,继续叙述道,“那金簪是你二十岁的时候我赠你的,我记得很清楚。上面沾着血迹,坠子被凝固的血黏在一起,纹丝不动,我自是不愿信,向犀借了一盏命灯,借此媒介观你的命相。那确实是你的命相没错,已然失去了光芒,所有线都断在了五天前,任凭我如何推算,仍旧如此。”
韩雪绍记得,自己确实弄丢了谢贪欢给她的金簪。
然而,当时情况紧急,无暇顾及其他,她与隐水都没发现那魔族取走了发间的金簪。
死而复生,就如同重活了一世,命相一分为二,所以谢贪欢才推算出了她的“死亡”。
“你口中使方天画戟的魔族,是大巫魔君。”谢贪欢说道,“大巫一族没有实体,行踪诡谲,飘忽不定,仙界出了奸细,偷将封印打开了一个口,于是他得以来到凡间,让你替我承了这无妄之灾。魔族离魔界越远,实力就越衰减,他来凡间,也只为满足他那卑劣的报复心,对你下手后,他就回了魔界,将那金簪通过重重递交,最终交到我手里,让我一观。”
魔族惯爱玩弄人心,如果没办法摧毁肉身,就摧毁精神,这样的事情,他们乐此不疲。
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到了。
然而理智被摧毁后,所剩的痛苦,会导致恨意的滋生。
一个人有所怯弱犹疑,是因为有软肋。
倘若失去了软肋,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谢贪欢闭上眼睛,缓了缓,他没告诉韩雪绍那之后自己做了什么,只说:“你可以打消去魔界的念头了,大巫魔君已经死了,所有尚在魔界的大巫一族被彻底荡平,不复存在。”
因着那隔着尘世的一眼,他忽然有了好心情,于是决定下来,给了大巫魔君一个痛快。
犀问他,之前浑浑噩噩几十年,怎么就有了兴致,想要重新拾起兵权,结束这一切?
彼时,他玩着折扇上的穗子,随意地抬眼,说,有必须要见的人,所以不想浪费时间。
新上任的那位将领虽然野心勃勃,花了近百年的工夫,只为了给他使绊子,让他难堪,可真当执掌了兵权,却谨慎得近乎愚钝,畏缩不前,与魔族僵持了多年也未能深入一步。
而谢贪欢没有义务等他成长起来。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必须落下帷幕了。
谢贪欢话音落地,手里还在把玩那一缕顺滑的黑发,一只戴着玉镯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他抬起眼睛,韩雪绍正看着他,眼含担忧。分明是她受自己牵连,殃及池鱼,受此无妄之灾,听了他这些话后,却先担心他。他心下释然,松了手,任由那缕黑发柔柔地落下。
“没事,都过去了。”谢贪欢拉住她的手,眼睛一眯,又寻回了先前的话题,“比起这些,你先向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不要想着简简单单就能将我糊弄过去。”
韩雪绍稍一犹豫,就见谢贪欢的瞳孔微微收缩,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只好选了一种折中的说法,说道:“师尊,如果你说的是以后不再做冒险的事情,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不过,我保证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跟你商量,不会贸然将你丢下就走。”
好吧,谢贪欢勉强接受了她的话。
韩雪绍问:“师尊,方才躲避平浪贝的时候,你是不是将水镜扔了出去?”
谢贪欢指尖一扫,山峰背后,散落一地的水镜碎片应声而动,飞了过来,碎片打着旋儿在他们周身围成了屏障,仔细一看,都是阴面。他说:“要是能够动用识海的力量,我也不至于躲避它了,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借助水镜混淆了它的记忆,一会儿应该就失效了。”
他随口说道:“对了,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养了小宠物?”
韩雪绍不知道谢贪欢在说什么。
他这话就好像她正在养什么小宠物似的,但她向来不养宠物,对养宠物也没有兴趣。
系统显然也不明白,偷着听了半天谈话后,好奇道:“你养了小宠物?”
谢贪欢很莫名地笑了一下,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倚在了山石上,用手掌托着脸颊,咬字很轻地说道:“‘这不是断玉仙君吗?几天不见,怎么变成只会撒娇的小猫咪了’?”
系统:???!
小宠物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