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世说,那个人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
而祝寻鱼只是含糊地说,重要吗?可能吧。
“莫非,祝追雁那柄刀就是从祝寻鱼手中得来的?”
沈安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那祝寻鱼就是拥有正统血脉的魔族。”
也就是说,他是大巫魔族,披着一层人皮,借以伪装在人群中,无实体的一族。
“祝寻鱼自己说他和祝追雁是兄妹。”韩雪绍闭了闭眼,说道,“他有意引导我以为他是祝追雁人类血统的那一脉,然而他其实是祝追雁魔族血统的那一脉。这确实不算谎话。”
当初杀她的,是大巫魔君。谢贪欢说他已经将大巫灭族了,他说“所有尚在魔界的大巫一族被彻底荡平,不复存在”,谢贪欢是不会骗她的,如今想来,他这么说,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祝寻鱼和祝追雁这对兄妹不在魔界,所以是“尚在魔界的大巫一族”,而不是“所有”。
问起祝寻鱼时,谢贪欢说他与自己有过一段交情。
——谢贪欢可是断玉仙君,普通的魔族又怎么可能攀得上他。
再将事情往前推,既然祝寻鱼是高等魔族,那么,那时候在巷子里准备袭击她的魔族,除了祝寻鱼以外,又能有谁?只要他在,其他魔族又怎么敢接近他半步?这么说来,水镜狠狠地抽在了祝寻鱼的脸上,这不但是谢贪欢对她的一个提示,也是对祝寻鱼的一个警告。
既然祝寻鱼对她抱有杀意,后面却再也没有做出类似的举动?他改变主意了吗?
而他在房间里让她看到的黑雾,实际上就是他本身吗?他没有任何伪装的样子吗?
祝寻鱼,我是真的......不懂你了。
如果你真的有意不让我知道这些,又何必在谎话里夹杂真话?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关于你的真相,又何必执意要隐瞒这一切?
韩雪绍又想起那一夜,摇曳的烛火熄灭后,祝寻鱼倾身过来的轻笑。
过来吧,冥冥中,她好像听见他如此说道,走过来,看着我,试着解开我的谜题吧。
跟随我的步调行走吧,配合我的节奏呼吸吧,和我一起下坠,堕入深渊吧。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涌上背脊,如同被深渊凝视,她定了定神,压下情绪。
韩雪绍望着沈安世,问道:“叔父,你觉得魔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和魔族的接触不多。”沈安世说道,“世人谈及魔族,都说它们是完全无法沟通的种族,暴虐无度,嗜血冷漠,我曾见过几个,确实如此。不过和祝寻鱼接触的这段时间,我觉得他看起来和凡人几乎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是高等魔族,或许是因为他性情如此。”
韩雪绍静静地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终于知道了祝寻鱼的真实身份,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可她现在却半点也不高兴。
他向来游戏人间,浮于表面的都是虚假的,若要了解他,一层层抽丝剥茧,茧褪去,到最后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徒留她满手都是纠缠盘绕的丝线,永远也没办法取下了。
韩雪绍忽然想到,要是下一次,祝寻鱼被海潮换到了她的身边,又该怎么办?
她该质问他,还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该避开他,还是更应该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