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

这是一个十分不确定的答案。

洛镜书却像是得到赦免一样, 忍不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比起前两天萧程说的永远不见他好，这几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萧程说那句话时的神情。

“我原本只有七八分恨你, 见面就会变成十分。”

洛镜书下意识地不愿意去相信，不知道他不愿意相信的是萧程不想见他，还是萧程恨他, 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总之, 每一个可能都让洛镜书无法接受。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萧程动了心，可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一举一动, 喜怒哀乐，分明都受到了萧程的影响。

感情的事情太过复杂，洛镜书不想去深思，他只知道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萧程愿意再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那我……”洛镜书话语里藏着两分期待。

萧程打断他的话，“那你是不是能松手了？”

“难不成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洛镜书顿了顿，到底还是乖乖松了手。

萧程立马转身正面对着他, 脚往后退了两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洛镜书，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强迫我了。”

萧程的视线触及洛镜书微红的眼眶，他的声音有着微妙的停顿，随后又坚定地说道：“我承认是我技不如人，但我真的很讨厌被人强迫。”

尤其是被压制时, 毫无反抗能力的感觉, 会让萧程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和憋屈感。

洛镜书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解释。如果他不这样做, 萧程根本不会好好跟他说话, 对方更有可能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转身离开。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解释，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

萧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手背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皮肤的温度，他忍不住甩了甩手，想要强迫自己忘掉那种触感。

洛镜书却误会了，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我刚才弄伤你了吗？”

“没有。”萧程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被人压制已经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他还没脆弱到只是被人抓一下手腕就受伤的地步。

萧程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姜子鹤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着姜子鹤走去。

“萧程……”

洛镜书下意识地也想跟过去。

萧程回头瞥了他一眼，眼尾还残留着一点薄红，视线却又冷又沉，带着疏离和冷淡：“别跟着我。”

洛镜书的脚步顿时就被钉在了原地，只能阴沉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萧程越走越远。

姜子鹤喝得醉醺醺的，走路摇摇晃晃，他的个子又大，许桉一个人根本把他弄不走。

萧程扶着姜子鹤时，着实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想把他扔在地上的冲动。

他和许桉一人扶着姜子鹤的一条胳膊，路过洛镜书的时候，洛镜书没有说话，目光却有几分阴冷

地扫了一眼姜子鹤。

萧程脚步没停，洛镜书想起他刚才的那句别跟着我，腿就像被粘在地上了似的。等人都走到门口了，他才回过神来，快步追了上去。

傅驹远远地看着，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他有点儿像是被主人抛下的小狗，想追上去，又怕主人再次丢下自己。

瞧着还有股可怜兮兮的劲儿。

傅驹摇了摇头，心想都是活该。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只是玩玩，那就别动心。

动心了就该好好坦白，征求原谅，偏偏又不肯承认，死鸭子嘴硬。

不知道在哪里折腾什么。

这下好了吧，彻底把人弄丢了。

萧程才扶着姜子鹤走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人一看见姜子鹤，就叫了一句小少爷。

萧程晃了晃姜子鹤，力气有些大，差点没把人晃吐了。

姜子鹤难受地皱起了眉头，“地，地震了？”

萧程低声问他：“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姜子鹤哪儿还看得清是谁，他迷迷糊糊的，又挣扎起来，“地震了，快，快跑！”

反倒把才走进门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什么，地震了？！”

萧程赶紧跟人道歉：“没有，他说胡话呢。”

面前这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家的人，萧程犹豫着，没把姜子鹤交给他们。

“他们是姜应的人。”

身后忽然又传来洛镜书的声音，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小洛总。”

萧程脸上的表情顿时淡了，他把姜子鹤交给这两人，两人冲他道谢之后，又跟洛镜书打了招呼，然后才带着姜子鹤离开。

许桉搓了搓手，被外面的冷空气冻的一哆嗦，“萧程，那我也走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这会儿何安说不定都已经睡了，萧程想了想，干脆回学校算了。

许桉还没说话，就被萧程身后的洛镜书吓了一跳，这人神色阴郁地看着他，目光跟毒蛇似的阴冷。

他站在萧程身后，跟守护自己的宝贝似的，排斥着外人的靠近。

许桉吓得后退了一步，“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萧程皱着眉头抓住许桉的胳膊，“小心。”

再退就是台阶了。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萧程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感，语气里也有几分坚定：“我跟你一起回去。”

洛镜书紧紧地盯着萧程放在许桉胳膊上的手掌，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把萧程拉回来。

“程哥。”

“我送你回学校吧？”

萧程让许桉打车，然后自己回头看着洛镜书，“你还没成年，有驾照吗？”

洛镜书正要说话，萧程又继续说道：“我真的拜托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我现在一看见你就烦，心里甚至有点反胃，恶心到恨不得能给你一拳。”

从前洛镜书对萧程有占有欲，萧程只会觉得这是男朋友在乎自己的表现。

可他都已经知道洛镜书不喜欢自己了，洛镜书再做这种事，只会让萧程觉得可笑。

“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你&

#30340;所有物了？”

“还是你觉得，我就只是一个不配拥有自主权利的玩具？”

洛镜书脸色略有些苍白，他手指颤抖了一下，又慢慢紧握成拳，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

“你说了……”洛镜书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了要再给我一个机会的。”

萧程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所以你也很清楚，现在是你惹我生气了。”

萧程闭了闭眼，垂眸避开洛镜书的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那双通红的眼睛。

“你要是学不会该怎么跟人道歉，那你就想想，从前我是怎么哄你的。”

至少他在惹洛镜书生气后，绝不敢再像洛镜书如今这样，随意插手洛镜书的事情。

洛镜书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想，萧程对他的确是没话说，不管一开始是为什么，至少后来萧程都是真的喜欢他。

洛镜书心里终于涌上了一丝悔意，他其实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但他如今的确是后悔了。

许桉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他被洛镜书刚才的眼神给吓怕了，心想也只有萧程敢这么说这个少年了。

刚才萧程说恶心的时候，他都怕少年会忍不住动手。

“萧程，车来了。”

萧程嗯了一声，让许桉先上车，然后才看了一眼洛镜书，“没什么事的话，这段时间咱们就不要联系了。”

洛镜书手指紧绷，语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那我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萧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车窗升上去之后，洛镜书便再也看不清他的脸，随后车辆在他的注视中缓缓驶离了。

萧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洛镜书轻轻呼出一口气，寒风中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些，他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片刻以后，有一句很轻的呢喃消散在冷风中。

“真是疯了……”

他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姜子鹤第二天下午才回学校，萧程正上课呢，就有一个人偷偷摸摸从后面钻了过来，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萧程问。

他转头看着姜子鹤，对方的头发还有点乱，脸涨得通红，正大口呼吸着。

“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这不是想起来这节课是林教授的课。”

姜子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说话时的声音难免大了一些，前排的同学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同情的表情：“那你来晚了，刚才教授已经点过名了。”

姜子鹤顿时露出了如遭雷击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捶自己的胸口。

“他这么快就点名了？”

这合理吗？！

这位林教授向来以严厉著称，且说话做事不留情面，说了逃课三次就挂科，就一定会挂人，再怎么求情都没用。

姜子鹤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懊悔了一会儿以后，又安慰自己，“不怕，还有一次机会呢。”

萧程有些想笑，“什么时候酒醒的？”

提起这件事情，姜子鹤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就快中午的时候才醒。”

他吞吞吐吐的：“我昨天晚上喝醉之后，没说什么胡话吧？”

他对昨晚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了，更不记得自己究竟说过些什么，应该没有在萧程面前乱说吧？

萧程想了想，“你说了好几遍，我骗你。”

他看着姜子鹤，脸上似笑非笑，“我骗你什么了？”

姜子鹤冷汗都快流出来了，他怎么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昨晚他本来是不打算去喝酒的，但是他一直沉浸在萧程居然不是直男的震惊里，总想找个人说一说。

因为寝室里四个人，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是直男，姜子鹤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在复杂些什么。

知道方回和杜昀珅之间可能不那么清白之后，姜子鹤就一直庆幸还有一个萧程跟他做伴，至少他不是唯一的直男。

现在好了，他的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