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主治医生最先发现他,赶紧迎了上去,“时少已经在这里坐了四十二分钟了……”
甚至还雕像似的一直保持着这样脸贴袜子的动作。
时国安点了点头,哑声道:
“你们在这边等着,我过去看看……”
时珩的情绪一直都是那种拒绝所有人的淡漠,像现在这样的情绪外露,别说周围的医护人员,就是时国安也没有见过。
唯恐惊扰到时珩,让他做出什么更激烈的举动,时国安勉强按捺住心中的焦虑,慢慢靠近。
距离时珩一米左右时,时国安站住脚,冲着时珩的方向低声道:
“珩珩,珩珩……”
依旧是意料之中的毫无回应。时国安犹豫了下,又往前走了几步——
缩短的这段距离,已经是时珩能接受的父子之间的最短距离。
唯恐刺激到
() 时珩,时国安不敢再往前去,接着低声轻唤时珩:
“珩珩,爸爸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这么说着,视线不自觉停在时珩被缠了一层又一层纱布的手上,隐约还能瞧见上面渗出的血迹来。
时国安心里顿觉闷痛不已。再次往前几步,瞧着瘦的风吹一下就能刮倒的儿子,时国安眼睛酸涩,情难自禁之下,探手就扶住了时珩瘦的肩胛骨都高高挑起的肩。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国安又有些心悸——
刚才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忽略了时珩情绪激动时,最容易产生应激反应。
想要收回手时,时珩竟然缓缓抬头,直直的对上时国安的眼睛。
这一刻时国安确信,时珩的眼神绝不同于以前对着他时的那种找不到焦点的茫然和空荡,而是有着他早就不敢奢望的回应。
“珩珩?”时国安忍着泪意,再次叫了一声,又指了指他手里的袜子,“珩珩喜欢的话,爸爸马上让人给你买……”
每一任主治医生都无一例外的强调,找到时珩和外界联通的那个点的话,或者还能冀望有朝一日,打开那扇紧闭的心门。
可就是除了小女儿曾经走入过儿子的心之外,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的心门再没有向任何人敞开过,即便是自己这个父亲也同样是不被接纳的那一个……
时珩瞟了时国安一眼,却又随即垂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落在眼睑下,瞧着就和一双小扇子似的。
就在时国安以为儿子不会有什么回应时,时珩忽然吐出两个音节:
“妹……樱……”
那胖嘟嘟的小模样,还有手腕上那朵小花,以及小朵朵丝毫不怕生的啃他那一口,都让时珩认定,之前蹭蹭蹭爬进他房间的,就是妹妹时樱。
骤然听见时珩开口的时国安先是一惊,等听清楚时珩说的什么时,震惊又变成了悲伤——
原来是儿子又梦到樱宝了吗?所以说,能打开儿子心门的,依旧只有已经逝去的小女儿……
从一个黄土地上求生的老农,走到现在商场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外人瞧着他时国安一路鲜花掌声,却是只有时国安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失去。先是珍爱的小女儿,然后是挚爱的妻,她们先后离开,独独把他和儿子抛在世间,承受失去她们后,再不能抹去的悲伤……
掺起时珩,把人送回房间后,一脸喜色的主治医生就直接找了过来:
“……时先生,这是好事啊……”
“会对外界有所回应,这已经算是一种大大的进步了,时少既然对那样的袜子感兴趣,咱们就多买些,看能不能刺激他产生更多的情绪……”
主治医生的建议,时国安自然听到了心里去,随即就让人按照时珩一直攥着,不肯撒手的袜子形状,又去买了好几打一模一样的,结果刚送进去没多大会儿,就被时珩一只不剩的全都给丢了出来。
正一筹莫展时,值班的保安忽然跑了进来:
“时先生,我们在时少的房间里,发现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