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起身进内室的时候,宓贤妃恰好从外面赶来,皱眉向他行了礼,说着:“愉才人胎象不是一向稳固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
这话摆明是要问责宫人的意思,婷箐跪在地上看着宓贤妃,眸光微闪,哭道:“小主头次有孕本就辛苦,又……”
“又为人所害,又岂能埋怨小主护不好胎儿呢?”
沈淮皱眉看过去:“为人所害?”
婷箐抹泪说着:“还请陛下看望看望小主,重重疑点,唯有小主是最清楚的,还求您怜惜小主丧子之痛!”
他疾步走进屋内,此时室内已经腾干净,只剩刚刚小产后的愉才人和刘太医仍在屋内。
刚一进去,鼻尖便闻到淡淡的血腥之气,沈淮眉头紧皱,低头便看到了在床上双目紧闭,躺在锦被之下的愉才人。
她面容苍白憔悴,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似乎还是十分痛苦。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见是陛下来了,眼角顿时划过一串泪水。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角滑落,显得她原本苍白的面容更加易碎,整个人脆弱得仿佛吹阵风就会被吹散一般。
她哽咽着低低唤道:“陛下……”
女子生育最是艰难不易,看这模样,沈淮也十分动容,便上前两句,唤了声:“是朕来了。”
一同进来的婷箐跪在床边,用帕子给愉才人擦汗,边哭边说:“小主别伤心,陛下心疼您,您又年轻,总会有孩子的。您才小产完,若是苦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我如何能够不伤心……我的孩子……”愉才人摸上腹部,痛苦地闭上眼睛,颤着声说道:“我他才在我的肚子里三个月,我的孩子……”
婷箐声泪俱下,说着:“小主,皇嗣分明是造人陷害才会如此,如今陛下就在这,小主可要说出实情,让陛下为小主做主!”
愉才人一边哭一边摇头,说着:“原本也只是猜测,我又怎么好让陛下再为了我而烦心。”
闻言,沈淮的面色徒然一沉,说着:“皇嗣是国家大事,还有什么比皇嗣更加重要,朕在这,你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尽管说,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愉才人怔了瞬,眼泪顿时更加汹涌,反而是婷箐跪到了陛下跟前,说着:“回禀陛下,小主是第一次有孕,反应本身就大,经常寝食难安,胎气也不稳,太医说是因为小主体弱加之第一次有孕的缘故,一直好生将养着。”
“可按理说,就算是母体虚,第一次有孕,快三个月的时候也该稳定下来了,但小主却觉得越发不适,尤其是到了避暑山庄后,更加腹痛不止。”
说到这,宓贤妃却冷笑了声,淡声说道:“本宫从前怀孕的时候也是胎动不稳,日日要喝安胎药。初次有孕难免动荡些,仅凭如此,就说是被人陷害,可是有些牵强。愉才人可别因为自己才小产,就空口无凭构陷嫔妃才好。”
愉才人哭着说道:“贤妃娘娘,妾一直都知道您不喜欢妾,妾便日日恭谨,小心谨慎,生怕惹了您不悦,可您又为何要害妾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是因为您当初打了妾身以后不久便失了孩子,便想将这份痛苦也让妾尝一次吗?”
她哭得可怜极了,眼泪簌簌往下落,苍白的脸色因情绪激动而涨红,用力地咳了两声:“今日傍晚,珍贵嫔娘娘身边的鱼滢带着柳太医来过,说是关心妾,要柳太医再为妾把把脉,也好保皇嗣无虞。可妾第一次有孕,自然是小心翼翼,娘娘虽是好意,妾却也不敢将皇嗣的安危随意假手于人,谁知鱼滢走后,妾便又腹痛不止,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为了什么……”
难怪她今日便急匆匆地落胎,原是在这等着呢。
苏皎皎眉尖微蹙,却不曾言语,静静看着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听她说着:“匆匆请了刘太医来后,又细细把了妾的脉象,这才发觉,妾的体内有缓缓中毒的迹象。”
愉才人哭得眼睛通红,瞧着更加的让人可怜,哀痛道:“自从有孕后,妾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敢丝毫假手于人,让宫人想破了脑袋,才发觉还有一样东西,是不曾查验过的。”
此时,刘太医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陛下身前,说着:“陛下请看,正是此物。”
苏皎皎稍偏了头往那托盘上看去,就见上面放了几个缎面盒子,浮光流彩,像是胭脂。
只听刘太医说着:“这几盒胭脂中,不论是香粉还是膏子,都有含有不少量的滑胎之物,且含有一些铅汞,用浓郁的香粉味道盖住了,十分不易察觉。用上一次两次倒不会损伤身子,可若是日积月累下来,却是大大损害龙胎的,就算是生下孩子,也会因为铅汞之物而成为死胎,且死状恐怖,极为骇人。”
愉才人哭得愈发伤感了,说着:“陛下,这些胭脂膏子是您赏赐的贡品,妾心中欢喜感念,日日都用着,从不曾怀疑有什么问题,直到今晚太医说起,妾才怀疑这些恐怕是送来的时候就动了什么手脚,意图对妾的孩子不利。”
“这些膏子当初是内侍省的人来送的,皇后娘娘养病,宫中唯有贤妃娘娘管事,若非贤妃授意,内侍省又哪儿来的胆子在御赐之物中加料毒害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