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鱼滢觑了他一眼,倾身附耳,轻声说着:“娘娘,如今这个时候叫陛下恐怕不妥,何况皇后伤势未愈,又是半夜时分——”
“不如等天亮了陛下下朝后再将小福子押到陛下跟前去,叫他一五一十地供出来萧美人。”
苏皎皎定定地面前,眸光微凝。
她轻点扶手,淡声说着:“不妥。”
萧美人和她一向不睦,可从前不敢出手,如今却敢了。
她是恨苏皎皎,想杀了苏皎皎,可焉知她背后无人推波助澜。
若只是萧美人,单凭小福子一人的供词和他身上带着萧氏印章的银票便能将他的罪名坐实。
可若是这里头的事皇后也想掺一脚,苏皎皎相信,皇后仅凭三言两语便能将矛头转回苏皎皎自己身上。
这些证据是明显指向了萧美人,可正因明显,在皇后那里反而有更多可说的。
甚至于,这里头的事若是还有皇后的手笔、
这小福子所谓的证言恐怕也是不能信的,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区区一个萧美人不足为惧,就算扳倒了,对苏皎皎也并无益处。
可要是闹大了被皇后有心挑唆,反而在她不得帝心的这段时间里更加被动。
鱼滢皱眉看向小福子,犹豫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做?若是供出不妥,可若是放人奴婢也觉得不妥。若是将他放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岂不是白白让您受了委屈?若非是您反应及时,恐怕如今造成了他手下的亡魂了。”
苏皎皎安安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垂睫不语。
殿内幽幽的烛光小幅度的跳跃,她美丽的侧颜笼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静谧如一幅画卷,不带丝毫攻击性。
几个呼吸后,她转头看了眼小福子,淡淡吐字:“我不打算放过他。”
鱼滢猛地抬眼,嗓音有些发颤:“您的意思是……?”
苏皎皎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福子,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杀了他。”
小松子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领会了娘娘的意思后,立刻便上前捂住了小福子的嘴巴。
“别勒死了,让他呛水身亡。再将银票收好了,一半儿放他身上,一半收好了,明儿扔到萧美人宫门口去。”苏皎皎端过与鱼滢刚刚奉来的茶,安静地喝了一口,“他不是喜欢钱么,总不好让他走的时候还不如愿。”
小福子被小松子紧紧地捂住嘴,呼吸不上来,涨的整个脸发青紫,他不住地捶打小松子的胳膊,却逐渐使不上力气。
小松子拖着他到偏殿去处理,殿内就只剩下鱼滢和苏皎皎两人。
在宫里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是常态,可在自己的宫中杀人,鱼滢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心慌。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小松子隐入黑暗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皎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眸吹杯中的茶叶,温声说着:“杀了小福子是最好的办法。”
“小福子下落不明,却有证据给萧美人,是为了让她和她背后的人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并且有把柄在手上。一是让她收敛,二是为了让她们有所忌惮,免得这种事层出不穷。”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世上最大的恐惧是未知,是知道有危险,却不知道在哪儿,什么时候出现,所以终日惶惶不安,小心谨慎,不是吗。”
鱼滢点点头松了口气,扶着苏皎皎走到床榻上去,轻声劝着:“事已经过去了,娘娘也受惊了,再歇歇吧……”
她们说话的声音原本就低,是压着声儿在说话,随着走远越发的轻微,几乎完全听不到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
黑暗中,还有一个黑影在原地驻足,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几乎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良久后——
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