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不愿爱我。
蔡山十分意外, 没想到这大好的初雪宴,陛下会想着独自出门,当下便诶了一声, 抬脚要跟上去,谁知道刚跟上几步, 就被陛下斥责了回来。
连他都不许跟着,可见陛下心意已决。
蔡山也不敢再强行跟着, 只能交代着御前的几个宫人远远尾随,不叫陛下发现, 做好万全之策。
任何宴会上,皇帝都是最重要的核心, 这场初雪宴更是皇后精心安排。
一是为了众人知道她即将重掌后宫, 二也是为了让妃嫔们知道,她如今在陛下的心中才是最要紧的。
谁知道陛下方才并未直言要将宫权移交的事,如今更是起身离去,独留她一人面对后宫诸位妃嫔。
平白让诸人非议, 陛下兴许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疼爱皇后, 不然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留下她一个刚刚伤愈的皇后独自主持。
不知怎么,她总有种预感, 不能让陛下出去, 便咬咬牙,起身追了上去, 柔柔轻唤着:“陛下——”
沈淮的脚步果然一顿, 回头看了过去。
见陛下回头, 皇后心底一喜, 面上流露出几分柔弱的病态, 又掩面咳了两声:“天寒地冻, 外头又下着雪,初雪宴才开,陛下怎么好端端的要出去?”
她绽开一个病弱却温柔的笑意:“可是臣妾安排的歌舞不好,叫您心烦了?”
沈淮看向皇后,只见她满脸关切,身子单薄又因救他而落下了病根,心中再度升起几分愧疚和怜爱。
如此的好时候,他却独自出去散心,此举的确不妥。他一走,满宫妃嫔会如何看待皇后,心底的火气不觉消了几分。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下意识瞥向了身侧大敞的门。
小小一方景里,皎月高悬。
夜落雪,红梅绽,是极好的一出景。
他忽而想起去年的初雪,他也是在这附近,看见了手执梅花,语笑嫣然的苏皎皎。
她眉眼动人,说送自己一支红梅增景。
温香软玉入怀,让他难耐。
沈淮记得,苏皎皎也喜欢在雪天看梅花。
方才因愧疚而升起的犹豫顿时被记忆中的苏皎皎取代,沈淮反而更添了几分要出去的念头。
他温声说着:“朕不过是出去走走,很快便回来。皇后不必挂心。”
“反倒是皇后身子骨弱,如今天冷,仔细受了冷风。”
说罢,他随手指了指皇后身边的雨荷,声淡:“扶皇后回去,仔细照顾。”
“都不必跟着。”
话音甫落,沈淮便独自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走出了两仪殿,留笑意僵在脸上的皇后在原地。
看着陛下出门的背影,皇后的心底倏然一沉,攥紧了扶着自己的雨荷。
几个呼吸后,她面上重新带上笑容,坐回了凤位上,镇定地说道:“陛下贪看雪天红梅,稍后回来,诸位姐妹们自便就好。”
雨荷在身边为皇后重新倒热茶,小声地迟疑道:“娘娘……陛下怎么会……”
皇后面不改色,眼底却带着几分寒意:“陛下的心思从来都是最难猜的,但不管如何,本宫都得稳住。”
沈淮出去的时候没拿灯,不是忘了,是不想拿。
今夜糊糊涂涂也好。
两仪殿到梅林的路既黑且滑,踩上去有深深浅浅的簌簌雪声。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出来。
一开始是想着散心,心头堵得慌,可想起苏皎皎后,仿佛就化成了一种执念。
喉间堵着一股气儿,莫名的执着,好像只要来了,就一定能见到她。
可分明真想见她,是易如反掌的事。
色令智昏。
沈淮从前对爱嗤之以鼻,除了不信,不乏这样的警醒。
可如今是他一头栽进来。
从两仪殿的关口出去,周遭没了宫墙的束缚,入眼便亮堂起来。
一大片红梅沐浴在月光下,混着雪色,暗香疏影。地上的雪层泛着银光,将梅林衬得如同仙境。
他抬步往里,剥开层层梅枝,再往前,就心口微微一窒。
梅树下,大雪纷飞。
苏皎皎正侧对着他,一手提宫灯,一手将跟前的梅枝凑到面前,微微仰头深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