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
“本宫自认对你不薄, 竟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王淑妃气得越发失去理智,险些冲过去扇他的耳光。她自然知道剩下的毒药让芝桐拿去处理了,可没想到除了要警惕隔墙有耳, 竟还要深夜警惕自己宫里的人!
这大半的冷天儿,怎么就这么巧就被他瞧见了, 还偷偷摸摸的不肯说,现在才跑到陛下跟前来吱声。
恐怕是早就生了异心, 要背叛她!
王淑妃被御前的人拦住扣下,不得在陛下跟前放肆, 她跪在陛下面前,挣扎着嘴硬:“放开本宫!本宫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放肆!”
可陛下在前, 御前侍卫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人。
去漪澜殿搜查的侍卫翻遍了整个殿宇, 果然搜到了一些东西。
蔡山从侍卫手上接过着托盘低头看了一眼,眼底便惊了一瞬,他急忙端着东西上前交给陛下,低头说着:“陛下, 仔细秽物脏手。”
沈淮睨了王淑妃一眼, 这才不紧不慢地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
这一看不要紧,除了沾着泥土的一小包毒药, 旁边还有几张书信, 被捏的全是褶皱,瞧着像是要被人销毁。
他展开粗粗读过, 顿时冷嗤了声, 抬手将纸张丢出去摔到王淑妃的脸上:“你肃州王氏倒真是有胆子, 跟你暗中勾结蓄意谋害皇后, 又字字考量国本之事。大皇子如今才五岁, 你就如此急不可待的想当太后了!不仅视皇后腹中的皇嗣为眼中钉, 怎么,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朕,让你肃州王氏扶持大皇子为幼帝,好让你垂帘听政!”
沈淮定定地看着王淑妃,眼底一片冰寒:“若非是皇后中毒一事败露,揭穿了你,朕还不知道你王氏有如此图谋。”
他坐在凤仪宫的主位上,冷眼看着底下的王淑妃,冷声道:“王淑妃,你太让朕失望了。”
“来人!”
证据确凿,王淑妃勾结王氏谋害皇后,残害皇嗣,又暗中勾结觊觎国本,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舟儿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之不幸。”沈淮冷冷撂下这一句话,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厉声下令道:“淑妃王氏,自今日废为庶人,赐白绫。王氏嫡系觊觎国本,狼子野心,即日起派殿前司调查王氏,待调查清楚后数罪并罚。”
王淑妃跪坐在地上,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红着眼仰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陛下,自嘲地冷笑着:“不配为舟儿的母亲?”
“对舟儿而言,臣妾才是最好的母亲!这世上最疼舟儿的人只有臣妾,其余人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对他好。”她哭着哭着便哈哈大笑起来:“陛下只看到臣妾要毒害皇后,怎么不说皇后!是她下毒谋害了舟儿!若非是皇后,舟儿怎么可能如此年幼便吃这么多的苦头!他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沈淮紧紧皱着眉头,冷声斥责道:“放肆!舟儿中毒一事并无直接证据指向皇后,不可污蔑中宫。皇后心慈,宫中人人敬仰,岂是你可随意攀诬的。”
“您以为皇后是什么宅心仁厚的人?她才是最恶毒最心狠的人!她才是后宫里潜伏最深的那个!臣妾若非是慈母心切,又怎么会在舟儿毒性变深的时候出此下策,是皇后毁了舟儿,是皇后!夺走了臣妾所有的希望,臣妾心里恨!恨不得皇后去死!”
王淑妃癫狂的笑起来:“皇后!和你斗这许多年!我输给你的地方不过是我不如你心狠!狠到对无辜的婴孩下手!不如你心思缜密,所有的谋划都能选好替死鬼!”
“你以为你赢了吗?人在做天在看,你不得好死——!”
王淑妃激烈的诅咒随着侍卫将她拖下去的动作越来越远。
沈淮凝视着她被拖下去的身影,眼底晦暗不清。
不远处的帷幔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淡淡转头看过去,就见皇后被雨荷扶着,满脸苍白地向他走了过来。
她才修养了几天,身子还未大好,没走几步都会轻咳一声。
凤仪宫还烧着地龙,只穿着单衣也不会冷,她小腹隆起,脸上带着泪痕地向他走过来,柔声唤:“陛下。”
沈淮从沉思中回神,掀眸看向了她。
皇后将微凉的手放在陛下身上,楚楚可怜地哭道:“陛下,淑妃妹妹方才说了话臣妾都听到了,可臣妾没有……这么多年来,淑妃多次对臣妾不敬,在府上时便不把臣妾放眼里,可臣妾为了后宅和睦,从来不多说什么。”
“但只因臣妾和她不对付,大皇子中毒后,她便在心底认定了是臣妾所做。今日不仅意图谋害臣妾和腹中的胎儿,如今更是临死都要让陛下疑心于臣妾。”
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留下来,哀婉极了:“可如此污蔑,臣妾实在担当不起。”
说罢,她一时激动,偏头便捂着肚子咳了进来,剧烈的咳嗽下,皇后面色涨红,难受极了的模样。
沈淮看着她孕中难受,又余毒未清的模样,便想起秋猎那日,她毫不犹豫为自己挡箭的身影。
就算他起了疑心,可毕竟是没根据的事情,皇后舍身救他,如今又怀着他的孩子——
沈淮终是不忍在她如此境遇的时候还要因为疑心待她冷淡,放缓了声安抚她:“没根据的事,朕自然不会信。”
“太医叮嘱过,你如今身子骨弱需要静养,怎么还从床上哭着起来见朕。”
“就算是为了皇嗣,你也该珍重身子,好好调养过来。如此,才能好好抚养他成人。”
皇后含泪点头,在雨荷的搀扶下起了身子,被重新扶回了床榻上。
看着她躺回被子里,柔弱病态的模样,沈淮心中忽的有些烦躁,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
“照顾好皇后,朕改日再来看你。”
从凤仪宫出来后,外面正刮起一阵冷风。
蔡山急急忙忙为陛下系好了披风,低头说着:“陛下,王庶人处死后,还需要为大皇子寻一位可靠的养母,宫中没有子嗣的妃嫔倒也不少,您瞧瞧将大皇子给谁好些?只是大皇子如今生母获罪,又身子不好,倒不大好选了。”
沈淮略一思量,淡声道:“从前大皇子便是温婕妤抚养着,便还让温婕妤抚养吧。”
“是。”蔡山躬身应下,又问着,“时候不早了,陛下是回太极殿,还是——”
沈淮抬步往前:“去珍昭容那。”
到瑶仙殿的时候,苏皎皎正在倚在廊中的圆柱上看藤上开出来的紫藤花苞。
她微微仰头,阳光从爬满藤蔓和花朵的叶片中漏出斑驳的光块,倾泻在她美丽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