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耳炉里升起的烟雾袅袅,主殿里弥漫着阵阵莲香。
林清淮放下茶盏,道:“陛下,臣听说陛下前日给秦家赐下了可在宫闱内行走的恩典?”
清淡的嗓音不澜不惊,让人听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南乔颔首,道:“秦家家主为朝廷献上了数万两白银。”
即便有着能在宫闱行走的令牌,要进宫也得经过陛下同意,不可随意入宫。用一份这样的恩典消去几万白银。若是林清淮没有私心,亦也会选择这般处置。
可惜林清淮有私心,且私心并不小。
林清淮眸色如墨,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垂眸,轻声道:“这几日雪逐渐大起来了,臣知陛下这几日为国库的事担忧。”
南乔上睫如两个小扇轻扑着,没有否认林清淮的话。
每日的落雪越来越大,近些日子也有地方上报积雪压倒房屋导致百姓死亡的例子亦不少,需要拨银子去到地方赈济受雪灾的灾民。
只是国库空虚,朝廷也一时拿不出这笔银子,即便有林清淮从旁协助,这件事依旧是压在了南乔心上。
寒云寺香火不盛,求神拜佛的达官贵人不多,大多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平民,她在寺里长大,对于平民的生活也比居于皇都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多了几分。
“臣已经充盈国库的法子了,所以还望陛下放下心。”
林清淮言语里带着沉稳,最容易叫人信服,果然,只见书案对面的陛下眸色微亮,仰着小脸,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道。
笑意一闪而过,林清淮也并不卖关子:“先帝仁善,体恤勋贵朝臣劳苦功高,在位时曾特许他们向户部借银子。”
仁善二字的声音略加重了几分,几不可察地透露出嘲意。
南乔似没察觉这份嘲意,只抓住了重点道:“你的意思是……朝中一些勋贵大臣还欠着朝廷银子?”
林清淮颔首。
这个消息让南乔心中一喜,眸光大亮,只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有道是,欠钱的都是大爷,她如今初登基地位还不稳,若是贸然向朝臣讨还银子,恐怕不妥。
只是如今是唯一一条能拿的出银子的法子了……
精致的眉眼染上几分纠结,水眸情不自禁地移向在她心里无所不能的林清淮林首辅。
迎着对方纠结祈求的眸光,林清淮失笑,被陛下所需要的满足感充斥心间门,很快冲淡了一早的失落。
“臣已经差人去办这件事了,很快就能将钱款收回。”
他本就在朝中树敌无数,如今再得罪一些人也无碍。
压在心底的事有了解决的法子,沉压压的心一下松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意,如同阴云中乍现天光一般,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略沉的目光落在陛下罕见的明媚脸庞上,林清淮勾唇一笑,低声道:“陛下……,听说今日早时,镇北候世子闯入了翠微宫?”
南乔一顿,眸子微微抬起,看了看对面林首辅的神色,轻嗯了一声。
林清淮凝眸,“陛下可曾责罚?”
略心虚的陛下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很快就看到对面的林首辅眉宇间门带着不赞同。
“善闯宫闱,实乃大罪,”林清淮摇头:“陛下仁慈,只是对于此举确是不该宽宥……”
林清淮还承着教导新帝的职责,说出这番话,倒也并没有不妥,只是叫南乔耳根子有些发热,恍若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听师长教诲的浪子一般。
林清淮如同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慢条斯理地教着依旧懵懂的帝皇怎样去惩处对其不敬的臣子。
镇北候世子镇守北疆,战功赫赫,的确是理应厚待。只是擅闯宫闱有蔑视帝皇之嫌,若是往大了说,更有谋反之嫌,如今这番轻拿轻放,实属不该。”
南乔眸光落在身前的林首辅身上,反问道:“那照林首辅所言,朕该如何处置?”
林清淮笑了,毫不犹豫道:“镇北候世子战功赫赫,不如陛下就下令打个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即便是武力强劲的卫策,在挨了一百大板之后也得休养些时日才缓得过来,倒时候再将人赶回北疆。
一百板子?
南乔再次看了几眼眼前的林清淮,略有些顾虑道:“……一百板子,是不是太重了些。”
他的陛下在为卫策求情。
意识到这点,林清淮眸色又沉了几分,今日早上那股陛下即将被旁人夺走的暴躁又在心间门翻滚。
“陛下,是舍不得镇北候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