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答应说了一大车跟小太监的同乡之情,也不见易贵人接话。易贵人就是自顾自的吃花生松子,好像她刚才是对着一块石头说话。

她只好直言道:“之前我这弟弟见我老咳嗽,就偷偷拿了贵人的药给我用,难得这药对我的症,今天来也是想求贵人舍下药方,我好照方配药。”

易贵人顿时呆了,眼珠一转就道:“我前些年身体不好,倒是用过一些药,只是去年起潜心礼佛读经,每日捡一个时辰的佛米,现在什么药都不必吃,身上也好多了。”

周答应不解,求个药方而已又不是什么叫人为难的事?她都坦诚偷药了,易贵人直接把药方拿来送她不是正好?

她问:“那贵人的药……”

易贵人道:“都扔了。我嫌留着晦气,连方子都烧光了。”

周答应不明白易贵人怎么会这么‘不好说话’?自从她得宠以来,去nǎ里,要什么都是刚提个头就有人忙不迭的赶紧送上。

她还想再说,易贵人竟然起身道:“时辰到了,我该去捡佛米了,不敢再留答应。慢走,不送。”

话叫人扔到脸上,周答应心里也有一股气,直接告辞了。

等她走后,易贵人连忙叫人把她吃的所有留下的药方全烧光,还有的药全都扔到井里去。

侍候她的贴身宫女道:“贵人,你说这乾清宫的周答应……到底是为什么啊?她来找您,真是为了什么药方子?”宫女心里还盼着自家贵人能得宠,想着会不会是万岁爷提起贵人了,周答应才来看看的。

易贵人见贴身宫女还在做白日梦,也不揭穿,道:“能为什么?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管她是为什么,你家贵人我都不想奉陪。”

周答应回到乾清宫,连气带急,心口又是一阵激跳。她捂住胸口倒在榻上,哆嗦着手从头上摸下一根簪子来,狠狠扎在大腿上,一阵钻心的疼后,激跳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她在屋里倒抽气,门外来找她的秀答应捂住小嘴轻手轻脚的吓跑了,一路跑到大姑姑的屋里,颤声道:“我看见、我看见……周眉拿簪子扎自己!扎……扎……”她哆嗦个不停,大姑姑赶紧叫她上炕来烤着,又倒了碗热奶|子给她,哄道:“好孩子,慢慢说。”

秀答应双手冰凉,抖道:“我、我看到她拿簪子扎大腿,扎、扎,我去找她说话,我想、我想……”

“好,好。秀儿不怕,有大姑姑在呢。”大姑姑哄住她,周答应回来后得宠,小答应们想巴结她的多了。秀答应只是不凑巧,瞧见了不好的事。

大姑姑悄悄走到周答应屋前,见门已经半敞开,周答应端坐在屋里,除了脸还是一样没血色以外,看不出她刚才扎了自己。大姑姑进屋问了两句闲话,细看地上榻上炕上全无血迹。

不过,周答应确实换了件衣服。

大姑姑若无其事的出来,回去告诉秀答应不能跟别人说后,自己坐着想,这周答应扎自己,要么是她改了脾气,爱上这一口,要么……就是她不扎会更难受。

过了年就请太医过来,给这群小答应都瞧瞧病,有病的谁都别想瞒。

放完焰火,永和宫里的客人也都送走了。德妃洗漱后先到佛堂念一卷经再回屋睡觉,嬷嬷过来悄悄跟她说周答应去看易贵人,给她拜年的事。

德妃放下经卷,疑道:“她们两个有交情?”

嬷嬷摇头:“没听说过。以前也没有来往。”

德妃笑了,道:“这周答应红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跑去找易贵人?她图她什么?”

毓庆宫里,太子歇在了书房。阿宝正在给他捏脚,他刚把周答应去找易贵人的事说了,太子点头道:“再抻抻她。这回南巡……就别让她跟去了。”

留在宫里才好整治。

阿宝想想道:“这不难,奴才有办法把她留下来。”

太子闭目微笑:“孤知道孤的阿宝最能干了。”

阿宝得意的笑,心道周答应,不是小爷跟你过不去,谁叫你自己个撞上来了呢?只好跟你说声对不住了。

太子算着这次南巡,曹、孙、李三家能给皇上搂多少银子?他从曹家弄来的,前后有二百七十多万两,这还只是皇上吃肉,曹家喝汤,他分的一点零头而已。积曹、孙、李三家之力,一千万两……应该不成问题吧……

皇上有了这一千万两想干什么呢?

太子只担心一件事,皇上拿了银子不是为了用,而是为了留下来。只要他用,他就能看出皇上下一步打算怎么走。要是留到手里,这就难办了。

皇上……已经打算办他了吗?

他想到办法处li他这个太子了?

一千万两充作军备,够打三年仗的。

太子居然觉得他应该感觉自豪。皇阿玛要办他,还要提前准备好不下打三藩的银子才敢动手。这是不是说明他这个太子当的其实也挺称职的?

阿宝听到太子轻轻的笑声,难道殿下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四爷带着一家大小回到府里,他叫住弘晖和弘昐,道:“今天累了一天,但读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回屋不必练字了,每人背十篇前面日子教过的书。”

他说完又叮嘱弘晖:“背十篇,背不好今晚也不许再温习,点灯费眼。”

弘晖本来就打算再温习两篇的,被四爷说破后只好算了。

嘱咐完孩子们,四爷心里盘算着还该去看看四阿哥。孩子刚落地一天一个样,今天全家都不在家,不知道奶娘嬷嬷们侍候得好不好。

他去东小院的路上心里还在想,今天在武英殿,皇上一直拉着直郡王说话对饮,竟然连太子都摆在一旁了。

就算他心里明白这是因为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指到了科尔沁,可远嫁的公主不止直郡王家这一个而已,何况又是科尔沁,比起外蒙已经不错了。皇上以前宠爱直郡王,至少还不忘端平太子那碗水,现在好像只有直郡王是他的儿子,不说他们,太子都要靠后了。

太子宠爱日减。以前四爷还不太相信皇上真有废太子的心,顶多是敲打一二。他打算争储,可皇上明摆着疏远太子了,他反倒踌躇了。

皇上与太子,重点从来不是能不能废得掉,而是废了以后如果收场。如果皇上真有此心,他们就不必再多废功夫。

只要撕开第一条口子,他们就知道该从nǎ里攻击太子了。

而皇上会给他们指明方向的。

他踏进东小院,却见院子里点着好几盏灯,素素正拿着一条长绳子悠着跳,二格格和三阿哥在旁边也想跳,却总是绊住脚。

他站在院门口看,止住小太监的通报。见素素难得这么得意轻松,长长的绳子她攥住两头,慢悠悠的一下下跳着,还得意的冲二格格和三阿哥乐:“这回你们不成了吧?”

二格格和三阿哥越急好像越跳不好,还停下仔细看素素的动作。

素素跳了几十个好像累了,捂着肚子停下来喘道:“不成了,歇歇再跳。今天晚上就先跳两百个。”

四爷好奇的走过去问:“你跳这个干什么?”

她被他吓了一跳,一院子的人纷纷跪下,她福□,他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看她跳了一会儿额上都冒汗了,替她抹了下,道:“刚回来就这么折腾,你也不嫌累。进屋歇歇,别喝了风。”

素素不依:“我还没跳完呢。”

他实在不明白跳这个有什么用:“为什么?”

素素尴尬的小声道:“我减肥呢……”

减……肥……?

四爷有些僵化的脑子差点转不过来,回过味儿来简直是哭笑不得。

“你……你啊……”他搂住她笑道,“咱不……肥,啊?不用减了。挺好的。”

结果她生气的抓住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怒道:“还不肥?这都跟怀了五个月似的!知道的是我刚生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四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乐道:“真要还揣着一个,爷还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