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回头看看她,颔首,正是如此。
“可……师叔祖您……”您不也是凡人吗,方芜想问,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江暮看向岛主,替她问:“你只要神魂,又何必专程投拜帖,一定要我来?”
屏障中人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你不要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凡人,正相反,你一定很有本领。”
上回暗中封印我岛中使者声脉,寻常人能做到吗?
周边人听此话微惊,江师叔什么都知道,他们相信,但真的……不是凡人吗?
不会啊,上次去微明宗大家都探过他没有灵根。
江暮淡淡而笑:“你猜测我很有本领,又为何请我来,不怕我坏你计划吗?”
“哼,你纵然有本事,又如何抵得过长明烛,我猜你非凡人,且神魂一定比他们都强大,对形成挑灯簪效力最好。”
专程言辞恳切请他来,为此还不惜将那使者处死以表诚意,知道他挑食,那宴席上多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饭菜,让所有人都将就他,给他安排的住宿也是最为精致奢华的,甚至那喝的水都是专门采来的灵泉水。
他笃定这个神魂不简单,耐心地养着。
老实说,江暮在这里过得的确不错,但他摇摇头:“可我真的只是凡人啊,对你无用的。”
“不可能。”里面的人嘶吼。
“你看,正因为是凡人,没有神魂,才不会受你覆魂术影响啊。”
众人互相道:“对啊,没有神魂,才不会中覆魂术,江师叔这运气太好了,咱们所有人都中招了,唯他凡人之躯反而好好的。”
“这……”岛主一怔,面色更显苍白,思量间愕然看向许千阑。
许千阑:“我么,我当时……”
“他当时在我怀中,恰是我这凡人之躯,挡回覆魂术的力量。”江暮接话,谎言说的面不红心不跳。
许千阑错愕看过来,说什么呢?
江暮只微微笑,权做没看见。
对方抿抿嘴,不能解释,却是红了脸。
那岛主脸色又白了几分,不,还是不对,那使者声脉被一剑切断,这又怎么说?
覆魂术是术法,又不是什么雨点落雪,还能用血肉挡住的?别人不知道,他修炼此法难道还能不知道,若照这个说法,在场戴帽子的都不会中招。
他反应过来,凛冽抬眼:“你不……”
他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连忙摸向自己的嗓子,又震惊抬眼。
他的声脉也被切断了。
他拍打着屏障,死死盯着眼前人。
桌边悠然坐着的江暮目光扫过来,眼尾带着温和笑意,然而那看来的目光狠戾,只一眼,便叫他觉阴寒刺骨。
“他不敢说话了。”众人道,“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是啊,照诸位的意思,该怎么处置呢?”江暮又回头看众人。
“江师叔,不能留他性命。”众人道,“他为一己私欲,不惜让我们这么多人丧命,其心已非正常人,离入魔也不远了,他朝必成祸害。”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剑刺死,着实血腥,于心何忍啊。”
“江师叔您不要太善良。”有人接话。
又有人道:“要我说,一剑刺死那太便宜他了,他可是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特别是江师叔的,他处心积虑引江师叔来此。”
“对,哪能直接一剑刺死,应该千刀万剐,哼。”
“对,千刀万剐,江师叔您不要怕,等我们能动了,就一个人上去给他一刀,划下他一片片骨一片片,定叫他痛不欲生之后再死。”
“就是……还想抽我们的神魂……”
那屏障中的人停止击打,恶狠狠盯着眼前人,勾嘴笑起来,他不能发出声音,无声地笑,因之前的打斗,他的嘴里溢着血,给这笑容增添了几许阴森诡异。
继而,他闭了眼,袖中生风,赫然一道流光环绕,至他周身,那光乍然释放,将他的躯体瞬间分裂成碎片,缓缓随流光落地。
众人微微讶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哎,他就这样死了。”
他的三道分魂已散,这主魂残缺,离开躯体就没了力量,便是他想以自己的主魂去祭长明烛,也没用了。
“他死了,咱们的覆魂术是不是会解开了?”众人问。
“但我怎么还是不能动啊?”
“我怎么……这么困啊……”
“我也困……怎么回事……”
众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刚刚还在说话的人,这一刻已经闭上了眼,或倒或歪,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不只是他们,岛上所有的人,那街边的商人,端茶的侍从……都在这须臾间沉睡。
再没有说话声,室内沉寂如斯,室外海浪轻轻拍打岛屿,只有两人,一坐一站,在这寂静岛屿上互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