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腿。”他继续道。
对方瞬间收回了腿,由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蜷着。
“还有……脚。”他的目光落在那白色丝履上。
丝履往后缩了缩。
“快呀。”他慢悠悠道。
许千阑面上通红,双唇也发颤:“那个,我……我没准备好,而且我们的关系也没到,现在不行,请您……”他语无伦次,脑中空白,支支吾吾没说成一句完整的话。
“你的身上是不是有很多伤?”江暮问。
“啊?”
“你的后背还有一道露骨的疤痕,大腿上的皮都没有了,脚趾是断的,是吗?”虽然昨晚治愈过他肩上的伤口,又于温泉里抱过没穿衣服的他,但那衣衫只褪了一半,其他地方看不见,而水中水汽遮挡眼眸,又只抱了须臾,没看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许千阑慌乱之色消散,心还在怦然跳动着,脸上因为害羞,也还是一片红,可他不胆怯了,增添了几许愤怒,“你听谁说的啊,我后背是受过伤,打妖兽打的,但也长好了,只有一点点痕迹,其他的地方好好的啊。”
打妖兽受伤这事儿江暮听他说过:“所以,后背没有那么严重的伤痕,其他地方也好好的?”
“是啊。”
“那么,你小时候被同门欺负,挨过不少打,遍体鳞伤,都是怎么好的?”
“挨打?”许千阑愣了楞,“我小时候是有些同门喜欢欺负我,但……顶多羞辱两句,没人打我啊。”
“嗯?”
“而且我也没有总是被“欺负”啊,大多数弟子挺好的,爱欺负人的就那几个,我入门没多久就把他们收拾服帖了,您在哪儿听说我被打的遍体鳞伤啊?”
“额……”背后把人抖落出来是不是不太好,江暮犹豫了一下,“凌鲲鹏说的。”
“三师弟乱说什么呢,我刚入门的时候他还没来呢,他又知道什么啊。”许千阑摇摇头。
“可是,你受伤了不肯对人讲,这话他没说错。”
许千阑抿抿嘴:“好,我以后会跟你讲。”
江暮浮起笑意:“那还是把衣服脱了。”
对面浑然一震,惊愕抬眼:“这又是为什么?”
“后背不是有打妖兽留下的伤吗,我帮你修复。”
“没事吧,不影响什么,我又不会把后背露出来给人看。”
很随意的话,却让江暮端着杯盏的手一抖,那水差点洒出来。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日在飞舟之上的梦境,那时刚从仙莱岛回来,他的情绪不稳,在飞舟上做了个潮湿旖旎的梦。
梦里,他抚过那人后背,那光洁柔滑的背,在他眼底起起伏伏。
他眼中恍惚又现跌宕雨幕,好似有些热意的情愫流淌,让他出了一会儿神,可是那情愫不散。
他看着眼前人,越看情愫越是翻涌,他本该挪过目光,可就是不愿动。
许千阑还在说话:“所以算啦,不必麻烦您啦。”
“不。”他道。
许千阑一怔,只觉这声音忽而低沉。
而须臾之后,那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不是麻烦的事儿,我动动手指而已,你又何必一定要留着伤疤呢?”
“这……好吧。”这话好像找不到反驳的余地,许千阑点头,应允了。
他褪去外衫和中衣,把那里衣拉下来,疤痕在中间稍偏右的位置,衣服全褪去,那伤痕才都露出来。
细长的痕迹偏下,昨日的确没有看见。
江暮抬手,覆在痕迹上,随着伤痕的趋势缓缓挪动。
手掌触碰的肌肤温热,在他的轻抚中有些打战,他停了动作:“还疼?”
“不疼。”许千阑又红了脸。
“嗯。”灵光自掌心涌出,缓缓沁入那肌肤中,他的眼前又浮现了氤氲水汽的梦境,重重叠叠,险些又要分不清楚。
触摸的躯体微颤,而抚摸的人情愫翻涌,不知是谁更折磨。
沙沙之声打在窗棂,今晚又下雨了,庭院掀起水雾,寥寥绕绕。
他终于收了手,伤痕消去,后背光滑,帘外的雨一重又一重。
倘若今晚有酒,或许屋内也将浸透在迷离水雾之中,躲不掉的。
但他特定叮嘱过方伯,今日决计不能再放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