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生所愿斩妖除魔,却不想自己就是召唤妖邪的魔。
师叔被请来要拯救的苍生,是他将要酿下的祸端。
血滴滴落在手背,周围灵决不断流转,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位大能凛冽道:“各位道友随我一起布阵,咱们需尽快将制服,否则等他能力恢复,我等就不是对手了。”
直接杀掉他,火灵只是会失去做为人的意识,这个化成的生命已死,但火灵并不会消失。
只有将他打入魔渊之中,他这样化成的有意识的生命消亡后,由一个人,变成一件物品,再无魂识与思想,他会变成幽冥灯,即便融化不了,也是封印在内,再无重见天日时。
道道灵决于他头上汇聚,偌大阵法轰隆隆压下来。
嘈杂人群中几人飞身而上,挡去袭击,岑潭兮与凌鲲鹏还有君若时以及另几个弟子亮出法器,护在了他身边:“诸位且慢。”
“岑宗主,他已是魔物,切莫因一念之仁放虎归山。”周围人道。
“他是我师弟,虽是魔物但有人的意识,他生来纯良,我相信他会自己掌控好的,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岑潭兮向众人拱手。
“那是他之前没有觉醒,你当他如今还会如之前那般吗,那几个配件是如何蛊惑他人,造灾厄无数的,宝器宗主如何死的,方家城主如何死的,还有仙莱岛主,这些你忘记了吗?”
“这些人若至纯至善,无懈可击,根本就不会被蛊惑。”
“哼,那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惨死呢,被斩去人头的诸多弟子,化成烛人的诸多百姓,他们又何其无辜?”
“这些是宝器宗主和方城主造成的,凭什么赖到我师尊头上?”君若时道,“还是我师尊去解决了这些麻烦的,你们一个个刚刚还吹捧着,说我师尊功不可没,现在发现了他是魔,就将一切祸端倒到他头上了,这是什么道理?”
“事情是他解决的,但也很难说不是因他而起的。”
“这都是你们的猜测,凭什么就此定论,还是那句话,若被蛊惑之人无懈可击,魔物觉醒了也于他们无可奈何,做错事的是人,不是物。”君若时回身看着许千阑,他的师尊,今日原本是一袭红衣,立于高台,风华绝代又意气风发。
可是,他现在遍体鳞伤,在那浮光之上已是站不起来,他的眼眸灰暗,失去了光彩,他身上血不断滴落,好像哪儿都在流着血。
君若时眼中含泪:“师尊的伤,都是方才舍身力抓幽冥灯所致,倘若他没受伤,未必就会被你们困于此。”
“你们实在是太意气用事。”那一众大能摇头,“他之前做的事我们感激他,但现在,是万万不能留的,他将会是修界的劫难,都下去,不要再耽搁了。”
岑潭兮厉声道:“即便要处置,他也是我微明宗弟子,该由我仙门来,由不得你们动手。”
“他是魔,除魔是整个修界的责任。”
“别跟他们废话了。”凌鲲鹏插话,“咱们直接把师兄带走就是,绝不能让他落入魔渊。”
另几人点头,欲携许千阑离开,而其他人举法器相阻,一时间各种灵决飞速流转,魔渊之上众人交战。
其他人在下面,有人呐喊着斩妖除魔,也有很多人觉得惋惜,沉默着不言,亦有人欲上去相救,但无法靠近。
流光与血气不断涌出,上方打得越发激烈,转瞬风云变,刚刚他们还在恭维与赞颂,眨眼间,又可以将人围困。
应梧玉瑟瑟发抖地挪到他爹身边,惊慌问:“我是不是闯了个大祸?”
应行霄瞥瞥他,不经意勾了一下嘴角:“魔物早晚是要暴露的,这是为民除害。”
虽这样说,应梧玉心里还是慌慌的,回去后大师兄又该罚他关禁闭了吧。
他心惊胆战地从人群中穿过,跑到前面在那决斗之处忧心地观望着,平心而论,他其实没那么希望许千阑死掉,他死了,仙门连个跟他斗嘴的人都没有了。
狂风席卷阴云,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听“唰唰”之声,几道人影跌落,岑潭兮他们最终不敌那些隐世大能,被他们打落了下来,经受的袭击不轻,重重落在了远处那大片废墟之后。
他们又欲上前,却都难以起身。
许千阑身边孤立无援,再无人来相救,周边数人逼向他:“魔物,你若自己跳下去,还免得皮肉之苦。”
许千阑有气无力,撑起身子: “我不跳。”
“那就受死。”数道攻势再度袭去,刺穿他的身躯,他再涌鲜血,方方撑起的胳膊失去气力,重新倒下去。
无人相护,重伤的他毫无招架之力,各种灵决法器一次次穿透他的身躯,其下众人声息渐止,遮住眼不忍再看。
仙域水天之幕,没有昼夜与四季,也没有活物,除了水声,亦无其他声响。
天色昏暗,沉寂一望无边,几个水形人无声地飘来飘去,自水中浮起又落回。
白衣人闭着眼,撑胳膊席地半躺着,百无聊赖地听着水滴。
忽而,他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