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又挪过了目光,透过窗棂看向庭院中的水榭,眼中凌厉散去,唯有几许寂寞。
昨日被打爆的窗户今天已经有弟子过来修好了,那窗户原是红木雕花的,但山上没有现成配套的,给他装的是黄花梨雕花的。
许千阑顺着他的视线也往窗外看看,一如既往的水榭,没有什么特别。
但他就是觉得愧疚,也不知这愧疚从何而来。
江暮看了会儿,起身走到窗前,揉了揉头,整个人都靠在那窗棂上,他好像,又很难受。
许千阑愧疚之感更深,犹豫着要不道个歉。
可是开口之前,又纳闷:“我到底哪里错了啊?”
话音刚落,忽听得“砰”地一声,床前人一掌拍下,窗户又碎了。
“我错了!”许千阑吓了一跳,当即举起手,大声道歉。
江暮转过头,眼中一片绯红,一开口,声音也有些暗哑:“你哪里错了?”
“我,那个……”你说哪里错了就是哪里好不好?
“你没错。”江暮向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不不不,我真错了,我……”许千阑正说着,忽而一双手臂揽住他。
江暮轻轻抱住他,不像从前是将他拥进怀中,反而向他倾靠过来,闭着眼,静静搂着他。
许千阑心跳乱了一下,后话止住,轻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很吵。”耳边声音很轻。
“好,我不说话了。”他放低了声音。
“不是说你。”
“那……”还有谁吵,许千阑四处看了一下,没有人了啊。
“我好想再压住神格。”耳边的话语声更轻,“但是,压不住了。”
许千阑心一紧,压住神格,他就会和以前一样了吗,他还是那个温柔的圣君,是会向他眨眼睛,给他讲故事,总是温和看他的师叔?
可是,师叔怕冷怕热,不能累,很多东西不能吃,那是他压住神格才导致的吧。
神格回归,他的身体就好了。
真的希望他变回去吗?
许千阑鼻子发酸,又有泪水打转,心中一瞬百转千回,为什么,他第一反应,不是希望他变回去,而是希望他好好的?
他的心跳怦然,静看这人侧脸,脑海里清晰明了,毫不犹豫地在诉说着,他不要他变回从前,只要他好好的。
只要他好好的,是正是邪,也……无所谓的。
但现在他好像也很不舒服啊。
“你怎么了,谁吵你?”他又问。
“没事。”那声音恢复了一些精神,松开他,闭闭眼,将眼中红色隐去,“睡吧。”说完走向床边,拉开被褥,回头,“愣着干嘛,过来睡啊。”
“我……我先去洗个澡。”许千阑回过神。
但洗完后,看江暮闭上了眼,他只道人已经睡着了,就不打扰了,刚要走,听得拍床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他只好回来躺下,江暮胳膊搭在他身上,又闭上了眼,好像还是睡着了。
他不敢起来,看这人今晚可能不舒服,看来是不会做了,他也闭眼睡,可是心里乱七八糟,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身边人……好像也根本就没睡着啊。
江暮往他靠了靠,唇角轻轻碰着他的眉梢。
他刚要动,那人在耳边道:“别怕,今天只抱抱你。”
他就准备睡觉。
然而那温暖的唇从眉梢一直吻到脖颈,丝丝痒意,实在是让人睡不着,而那人偏偏又说:“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做。”
“可是……”许千阑感觉那手也开始游走,他通红着脸,“这叫什么也不做?”
“我抱抱你。”
“这叫抱抱?”
“对啊。”
“……”
许千阑被摸得有点受不住,红着脸道:“你……你要么就开始,要么,就别碰了。”
“哦。”江暮停了动作,“我有些没收住,算了,我不抱了,睡吧。”他翻了个身,平躺着,静看床上帷幔。
许千阑咬了咬牙,有一点怨气。
被你撩起来了,你又要睡觉。
他蹙蹙眉,轻咳了几下:“是我欠你的次数,你要是想来就来吧。”
“有点没力气,算了。”江暮缓缓转过头,正看到红透的脸,那面上还有窘迫,他勾嘴笑了一下,轻抚其肩,一个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上,“要不,你主动主动,来使使力?”
身上人惶然:“我……”
江暮手指轻抵,止住了对方话语,继而抚着他的头,将人轻轻按下,吻住他的唇。
烛火映照出重重叠叠的影,投落在浮动的帷幔上。
有人坐起,衣衫半落,墨发散在肩,微仰起头,与那帷幔一般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