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阑半靠在椅子上, 头顶一片红光,还是没醒,江暮看到那提取记忆之术, 抬手解开,昏迷的人动了一下, 但又睡去。
他的记忆因拉取, 刚解除的时候还乱着, 现在不能叫醒他,要等他自己慢慢醒。
戍望跟过来, 警觉道:“我的灯, 你不能觊觎哦,不过你要也没用, 你以为你把他魔气消除了他会帮你啊,你消除魔气他就变不成灯了, 还有什么用,你赶紧地,把魔气弄回来。”
江暮转眼。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你我本来就息息相关啊,我们一同诞生,我是邪魔你是邪神,我因亡灵之气而生,你因离人之思而生,虽然我一直认为不公平,为什么你是神而我是魔, 你不受约束, 而我要被天道管, 但征人亡灵与离人之思相互影响, 那亡灵散完了对你可没好处。
你我本应该合作啊,我们俩随便一出手,什么修界,眨眼间就没了,到时候把世间人都灭了,那让你烦扰不堪的吵闹声也就没了,这是为你我都好的事儿啊。”
戍望越说越兴奋:“然后我用魔物幻化成人,填充世间,你的水形人不也可以么,那时天地万物尽归你我,不是很好吗,喂,你说话啊?”
江暮挪过目光,冷笑了几声:“天地万物尽归你我?”
“是啊,那便是绝对的自由,世人皆不在,天道就自然消失,谁也管不了我们了,我们就是造物主,想要什么样子,就把它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你不想吗?”
江暮侧目:“挺好的。”
“是吧。”
“但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呢?”
“你说什么?”
江暮淡淡一笑:“我一个人尽享世间,唯我独尊,不好吗,为何要多一个人来分?”
“你……”戍望恼火甩袖,一脚踢飞面前凳子,凳子腾空飞起,于帘后“砰”地落下,仿佛砸在了什么肉垫上。
那帘子后面是与许千阑一起被抓来的几人,戍望一心只顾着找回许千阑魔气,这几人抓来就是晕过去的状态,他直接丢到旁边,懒得多管,此时听得声音,想起那里还有几个活人。
这几人还是晕着,戍望抬手就想把他们弄死,戾气挥动之际,转了转眼珠,回头笑道:“九离,要不这样,我卖个面子,我把他们放了,你我的事儿再商议商议?”
江暮没回头,只看着堂上人:“你放与不放,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来找他的。”
戍望冷哼一声,下手的动作还是一顿,留个筹码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他一脚把人踢得远远的,转回来准备继续跟江暮说话,然见人只盯着许千阑看,又道:“其他的条件可以谈,他不行,没有他,我的神魂不能完全汇聚。”
江暮幽幽抬眼:“我没有要和你谈条件。”
戍望含笑对上那凌寒眼眸:“那又怎么呢,我才不怕你,反正,亡灵不散,杀不死我,你……敢让亡灵散去吗,散去了,你还能支撑多久啊?”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戍望又笑道:“所以,上神且留步,我们再谈谈,我会好生款待,可行?”
江暮没听进去,他看到许千阑动了动,应是要醒了。
他无声地叹了一下,左不过大家都已知晓了,也不必再化为方伯的样子。
那时候说着不来,不想见他,现在,还是要露馅了,也罢也罢,两个人之间争什么面子呢。
许千阑睁开眼,眼中还浑浊,他揉揉头,只觉神思混乱,用力想了一想,竟连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了,脑子里……只有一本册子晃过来晃过去。
他目光迷离地看着二人,混混沌沌的,站起来走路,歪歪斜斜直朝江暮走来。
江暮扶住他,见他羞赧一笑,竟是一跳,直跳到江暮怀中,双腿环住他的腰,一吻落在他的唇上,腾出一手就要拉他的衣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江暮吓了一跳,连忙阻住他的手,将他放下来:“回去再说。”
而怀中人嘟嘟嘴,搂住他胳膊,亲昵地蹭着,又要往他身上爬。
江暮蹙蹙眉,发现他不大对劲,凛然往旁边看去。
戍望正在发呆,他不明白自己的灯怎么没清醒的时候也会朝人家跑,见这目光才回神:“我刚刚记忆提取之法被临时打断,把他神思弄乱了,刚醒来还没清醒吧,等等就好了。”
江暮的眼眸暗了下来。
戍望抚着下巴道:“他记忆里都看不见什么东西,他为什么对发辫印象这么深,编辫子,审美那么差吗?”
江暮:“……”
“印象最深的反而一点都看不到,你到底是怎么去掉魔气的,不过他有个记忆我蛮喜欢,那只大白狮子在哪儿呢,我刚刚没看清他从哪儿冒出来的,看上去好像一只莲花精,等等,我再拉出来看看。”他说着便一道灵决自许千阑头顶掠过,将关于莲先的一抹记忆拉了出来。
江暮手一抬挡他的动作,一片记忆悬于上空,又被凌厉的灵气冲开,戍望正往回拉,赫然冲开的记忆迎面向他扑去,他未来得及躲,被那掺杂着两方灵力的记忆冲了一整个灵台,他往后退了一下,神色微变。
这会儿功夫,许千阑已清醒了,眼中恢复清明,一扭头,看自己正揽着江暮的胳膊。
他怔了一会儿,花了点时间看清眼前人:“你……你来救我了?”
江暮轻轻点了一下头。
许千阑的脸红了红,手上松了一下,过了会儿,又搂了上来。
他们在微明宗已互诉过心意,当时师叔隔着门说了,再见时他们的关系就更近一步,虽然他很想打胜回去再说,但……师叔来救自己了,此时就是他们的再见时了啊。
现在,算是更近一步了吧。
应该是吧,他一睁眼,就在紧紧搂着师叔啊,是师叔让他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