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用屏障遮挡,有一点作用,可屏障不可能把天遮住,只要有空隙,花瓣就能飘进来。
还试图将他们驱赶,可也是一样,风吹一吹他们就散开了。
总之,这种无端而来,看上去极其脆弱,可又无孔不入的东西,反而让人难办起来。
好在人间暂时还没有出乱子,打架斗殴之事有所增多,但悲天悯人之辈也增多,倒是相互牵制了。
只是再不抓紧驱逐这些花瓣,就不一定了。
今晚天边月如霜,清风吹过花枝,院中金丝笼终于消散,江暮坐在蒲垫上喝茶,白衣如雪,墨发依然未束,随风轻轻浮动。
许千阑在他旁边没好气地撑着胳膊,低头转杯盏,小声嘀咕:“次数不但完成了,还超出了不少。”
江暮慢慢看过来:“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许千阑脸一红,还真按照次数来啊?
江暮弯起嘴角,拉了一拉他的发。
他转头对上那面容,忽有一点恍惚,这神色温和,一瞬间让他惶然回到当初。
只是那眼眸依然没有半分神采,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千阑只觉他周身好像又泛起了层层白雾,让他整个人与世隔绝,充斥着疏离淡漠。
自打师叔醒来,他们除了那亲密之事,其他时候,师叔就这般,如若被薄烟笼罩,出尘绝世,不染尘埃。
他好像都快羽化而去了一般,让人总有不敢亵渎的错觉。
虽然,床上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但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坐在这庭院中,这里明明水汽缭绕,也同样泛着薄雾如轻纱,但他好像已与这世间不相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不管是圣君还是邪神,师叔总喜欢看着他,或温柔或冷漠,这些时日,师叔却不怎么与他对视。
他拉着那手,想将他那始终冰凉的手掌暖热,心絮却起伏不定,他想起之前,师叔第一次离开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恢复神格,他说他要走了,然后,让他不要告别。
之后还有一次,师叔已恢复了邪神的身份,他非要参与戍边之战,师叔无奈放他走,临走时,也明确地说,不要告别,他不想再见他。
他好像……在将要与他分开时,就开始不愿与他多相见了。
按他的心性,他离开,不会告别。
许千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抚着掌心中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气,紧紧拉着。
门外忽然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有几人在外喊着:“许仙尊,许仙尊,你出来一下,我们有话跟你说。”
那声音焦急还带着几分颤抖,许千阑不想理会,可外面敲门声不断,他无奈,只好小心翼翼与身边人商议:“他们好像真有急事,我去看看吧。”
江暮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我马上就回来。”他轻声道。
江暮不看他,望着桌面,淡淡开口:“许千阑。”
“啊?”他一怔,怎么突然这么正式地叫他?
“我以后不管着你了,唯有一样要求,你若听便听,不听……我也没办法。”江暮抬了一下眼,“你不要在外人面前饮酒。”
“我不会再饮酒了。”许千阑有点蒙,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江暮又低眉看着手中杯盏,“你去吧。”
许千阑怔怔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
“去吧。”江暮抿了一口茶,没有再抬头看他。
“你……”
“去吧。”
许千阑惴惴不安地往外走,走出院门又回头,看那人仍在品茶,始终没有抬头。
刚一开门,他就被一把拉了出去。
外面几人面上惊恐着,匆匆忙忙把他拉到浮桥上,抬头看看,又把他拉远了一些,低声道:“许仙尊,圣君……不,他不是仙人,他……他是邪神。”
这些人说着,眼中犹带惊恐,往桥那边瞥了几眼:“你赶紧离他远一点,我们……我们没人是他的对手,不能当面与他对峙……”
“你们怎么知道的?”许千阑打断他们的话。
这几人一怔,顿了须臾,君若时道:“师尊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但……是邪神又怎样,降灾厄于世间只是传言,他没有做过什么,他若想为祸人间,凭他的能力,人间早就不存在了。”许千阑面上肃然又愤怒,“你既然愿意认我这个师尊,那便是不介意我是魔物的身份,既如此,因何又不能接受他是邪神?”
君若时面露难色,往身边看。
几个仙尊抬头看看,又把他往前拉了拉:“你的事之后,我们的确不会只看人身份来评判好坏,可是……这些花瓣,是他放出去的。”
“你说什么?”
“这些花瓣能激惹人们负面的情绪,我们用了很多办法,才勉强搜集到其中一点烟尘,以所有人探测灵决方探出,此烟雾最根源的情绪是“离思”,离别之思,催生悲哀,怨念,愤怒,邪神九离,出现之处,十家九离别,这‘离思“之情,是他释放的。”
“十家九离别是民间传言,传言之话岂可当真,纵是“离思”之情,又怎能断定就是他放出来的?”许千阑甩开他们往回走,“一派胡言,你们岂有我了解他?”
“师尊。”君若时连忙叩首,“你不能去找他,真的是他放出去的,我们有证据。”
许千阑愕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