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杰在驱委的作用不可小觑,他非常有原则,他自带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是迄今为止陈真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的,曾经再刺的朋友哪怕项诚,偶尔也会作出退让与妥协。而安杰其人就像没有任何利益关联一般,压根不在意任何人的态度,坦率得简直就像个阿斯伯格,有时他甚至会当着下属的面怼陈真。
很快,陈真把他安排到了最合适的部门里。
接着,他准确地预言了几次大灾难的发生,令驱委提前有了应对,而让更高层产生了震撼。
他也帮助陈真,解决了几次里世界的大危机,虽然他的法术力量不强,恢复得却很快,犹如一个直截了当地接通了天脉的充电器,随充随用。
数年后,陈真在参考了各方的意见之后,决定就像对待同事般对待他,但极少有人知道他来自另一个时空,拥有着超越维度的力量。
慢慢地,安杰通过几次立功,居然成为了驱委陈真之下的二把手,他以自己的性格、行事作风赢得了同事们的尊重。
陈真极少对人提及他的真实身份,唯一的一次是对陆修。也正在那一次,陈真回头审视荧惑的渗透,对安杰产生了微弱的疑虑。
安杰的到来,从时间点上看实在太巧合了,他的到来,让项诚与迟小多离开了现世,这无疑让他们失去了己方最强大的战斗力之二。
陈真开始排查所有的荧惑叛徒——从他自己开始,第一个问题是:我会不会无意中成为了叛徒?
在得出结论后,第二个目标,便转向了安杰。
一切皆有可能,尤其在最危险的当下,任何的盲目信任,都会引发致命连锁。
但很快,陈真验证了安杰不会背叛的事实,那源自一个极小的细节:
广州一战,令荧惑彻底暴露了。
“他们复制了你,陈真,”安杰在灵力通讯里,依旧是那冷漠的表情,说,“你得当心点了,我已经看见他了。”
陈真直到这个时刻,才真正地松了口气,荧惑按捺不住,暴露出行踪与本质,是极度愚蠢的行为,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江鸿?还是他手上的法宝?抑或陆修?
陈真:“你的能力恢复了么?”
安杰:“没有完全恢复,但我可以冒险一试,要试试么?”
陈真:“湮灭会产生连锁反应,不要冒险。”
安杰:“我可以把另一个你,扔到十亿年前去,我正在靠近他……他还没有发现我。”
陈真:“说不定你已经扔过他一次了,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如果他活得足够久,还是能活到现在……安杰,住手!听我说!不要贸然出手!”
霎时间,本来占据上风的黑暗陈真,唤回了黑暗陆修,放弃了这场战斗最终的结果。
荧惑的首领意识到了威胁,那是凌驾于因果律之上的危险。
黑暗陈真与黑暗陆修消失,安杰再次现身。
就在这个瞬间,陈真马上下了判断:安杰一定是自己人,否则,黑暗陈真不会于胜利在望时撤离战场。这同时也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他们发现到了安杰有威胁到荧惑的能力,接下来的目标,一定是动手对付他。
“我不想你暴露,”陈真说,“你是我们的一张暗牌。”
“我会注意。”安杰答道。
陈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未习惯安杰的存在,但后来,他已经习惯了安杰,以至于在他离开时,陈真只感觉日常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忽视的空洞。
安杰仿佛也预感到了自己的劫难,曾经他朝陈真说:“我总觉得在来到这个世界时死过一次,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不一定是真正的死了,我还会回来的。”
陈真轻松地说:“对你来说,在任何时空里消失都是很容易的事,毕竟谁也不知道你是通过时空跃迁走了,还是真的死了。”
关于死亡的话题,他们总是点到为止。而就在安杰死去的那一天,陈真始终无法相信,他就这样死了?但幸而有了安杰曾经的提醒,陈真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安杰没有食言,他回来了。
再见安杰时,陈真忽然觉得,坐在驱委的这个位置上,他已经隐藏自己的情绪很久了,他甚至控制着自己,像平时一般,只是平静地朝安杰说:“欢迎回来。”
“没有彻底死掉,”安杰一副小学生模样,答道,“是不是让你有点失望?”
陈真笑了起来,在宏大的避难所符文之下,他抬头看,星光与心灯交织在一起,安杰身上,也焕发出隐隐约约的光,他说不清那光芒来自安杰自己,还是其余光芒的折射与投影。
但陈真总有着隐隐约约的感觉——安杰身上有光,而且这种光的性质,与自己很像。时空规则是光的规则,虽然安杰从未表现出过对光的驾驭力量,但只有获得光属性眷顾的人,才有可能对时空进行解构。
“说老实话,”陈真想了想,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真正想法,“失去你……”
这对于陈真而言实在太难了,他几乎脱口而出“失去你是驱委的重大损失”。但他认真想了想,说:“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让我真的、真的非常难过。”
安杰的表情稍微变得不一样了,片刻后他说:“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陈真笑了笑,“至少现在的我,没有戴任何面具。”
“那么,就继续作战吧,”安杰说,“在我找回自己的身份之前。”
陈真还有更多的话想说,他也在努力地做自己,就像陈朗常常提醒他的那样:为什么不把你的内心话说出来呢?
陈真对此的回答,往往是:有许多话,我是不能说的。
小朗不明白,他不明白“领导”的职责,不明白陈真想艰难地驾驭驱委,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平衡那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每一句话都有着特别的意义,不能多说,更不能乱说。
当然,陈真也不想朝他过多解释,弟弟不需要知道太多这些。
但渐渐地,他也像弟弟,或者说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努力地让自己变得真诚起来;就像迟小多说的那样“想说什么就说吧,天也不会塌下来”。
陈真在寻找曾经的自己。
当他与安杰再一次并肩作战时,他努力地想告诉他,驱委的所有人,无论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特级驱魔师,还是离开了驱委,前往大地各处支援的驱魔师们。
每一个人,对他陈真而言,都非常重要——他们的身份,绝不仅仅是同事、下属。
“安杰——!”陈真在灵境胡同驱委前的广场上,释放出强光,照耀天地。
张锡廷正在以无尽梦境抵挡寂灭结界内黑暗陈真绽放的黑火,守护他们不受影响,安杰则抬起一手,时空的力量在他的手上具象化,犹如旋转的流水,聚集成漩涡。
漩涡开始缓慢地卷向驱委大楼,极度诡异的场面出现了,三十三层高的写字楼开始扭曲,楼体被分解,现出第四维度下内部的结构,方宜枫与齐尉找到机会,马上冲进了驱委。
但另一件超级法宝出现了,黑暗陈真全力以赴,催动了千秋万世轮,楼梯再次并拢,维度再次闭合,双方陷入了剧烈的拉锯战。
“千秋万世轮太犯规了!”齐尉喊道,“得把法宝抢回来!”
“万法归寂!”方宜枫转头,喊道,“陈真!”
陈真悬浮空中,深呼吸,那是心灯的最终封印技,在绝对的光之下,无分敌我,所有的法力与法宝都将失效。
但这法术是有时效的,他也从未使用过封印技来对抗千秋万世轮这种时空法宝。
“听我号令,撤去心灯时进攻!”
陈真再次陡然绽放强光,心灯之光铺天盖地,充斥了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