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植物人躺了那么久,连手都抬不起来,季郁呈还是头一回这样满满当当地将宁绥抱在怀里,双手还可以用力把他揉进怀里。
他只觉得无比餍足,心里很温暖,仿佛被填满,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闭着眼,不着痕迹地嗅了嗅宁绥发间的清香,心里甜丝丝的。
尽管这是在医院人流量最大的一楼大厅,周围很多人,但在他眼里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而宁绥出生以来头一回被谁这样拨开人群坚定地抱住,整个人都愣了愣,睁大眼睛看向管家,完全忘了做出反应。
管家:“.....”
宁绥和管家用眼神交流:他怎么了?躺了两年醒来脑子出问题了?
管家回以震惊的眼神:我也不知道啊!
他在季家十几年了,从季郁呈少年时期一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见季郁呈对谁这么亲密,不,何止是亲密,双臂抱着人的那狠劲儿,简直就像是想把人拆入腹中一般。
季大少爷丝毫不知道小妻子被自己抱在怀里,眼神还在和别人交流,只满心欢喜地用脸蹭了蹭心上人的脸颊。
终于醒了,醒了就可以和小妻子谈恋爱了。
他几乎想在这里亲一下小妻子,不过一楼太多人,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只用唇在宁绥耳廓上一触即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大少爷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宁绥,改为红着脸握起宁绥的手。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宁绥的白色羽绒服。
宁绥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
怎,怎么了吗?衣服上有两个墨水点,下午考试时沾到的。
季大少爷的洁癖程度已经........
还没想完,季郁呈“唰”地一下把他羽绒服拉链拉上了。
“会冷。”季郁呈有些害羞地小声道。
还是植物人的时候他就想说了,小妻子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总是敞着外套,不怕感冒吗?
宁绥:“......"
宁绥已经被他的这番操作弄晕了,脑子里迷迷瞪瞪。
“上去吧。”季郁呈牵着宁绥的手往电梯那边走,正这样说着,他忽然伸手去拿宁绥的书包:“给我。”
宁绥“啊”了一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要从自己书包里拿笔?
宁绥犹豫了下,松开手把书包递给季郁呈。
然而季郁呈拿过他的书包后,却再没了别的动作,只是拎着,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一个穿病号服的一米九的病人拿着大学生的书包有什么违和感。
宁绥看向他,季大少爷面无表情,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根泛起了得意的红晕。
宁绥:“......"
季郁呈心想,帮老婆拿包这种事,果然会帅到老婆吧,小妻子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此前没有过感情经历,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事故发生之前周助理谈恋爱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多少跟着学了点儿。
宁绥满脑子问号,他哪敢让一个刚醒过来的病人替自己拎书包,连忙夺回来抱在怀里:“我自己拿就行了。”
还怕自己累着?季郁呈心头甜滋滋的,捏了捏小妻子的手。
宁绥掌心一阵酥麻,心惊肉跳地看他一眼。
季郁呈趁着宁绥晃神的功夫,把他手里的书包抢了过去,扔给了周助理:“拿着。”
跟在旁边的周助理:"......"
带着宁绥进vip电梯之前,季郁呈漆黑的眼睫忽然抬起了片刻,他不着痕迹地朝远处扫了眼,视线定了定,随后冷冷地收了回来。
远处的人可能察觉不到季郁呈这么个细微的动作,但就站在他身边、被他死死握着手的宁绥怎么察觉不到?
宁绥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季郁呈醒来的消息传得飞快,已经有记者拿着手持相机来到了医院。
宁绥往那边一看,便看到了记者附近面色惨白的宁远溟。
宁绥恍然大悟。
所以刚才是一楼大厅有人,季郁呈不想在那里让自己难堪,才刻意对自己做出亲密的举动?
……这倒是和宁绥心中不近人情的季大少爷的形象相去甚远。
不过也是,喜欢童话故事的人心肠能冷硬到哪里去?
那接下来进了电梯,总该提离婚的事了吧。
果不其然,一进电梯,季郁呈就放开了他的手。
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宁绥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季郁呈忽然伸手挠了挠他后脖颈,像挠小猫那样,问:“老婆,你考试考得怎么样?”
宁绥后脖颈汗毛一竖:“……”这里都没外人了怎么还在叫老婆?!
宁绥:“考得……还不错。”
季郁呈点点头,小妻子成绩好他是知道的,先前考试前的复习周,他在自己身边刷题,一套题下来也不见错几个。
不愧是自己老婆。
电梯忽然在中途停了下来,这部季氏专属的电梯很久没人使用,今天骤然使用起来,出了点儿问题。管家按了对讲机,和医院那边说了几句,那边立马派人来检查。
季郁呈倒也不急,抬着的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宁绥的脖颈,幽深的眼神注视着宁绥:“老婆,见了面都是我在问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身体好点了没?”
宁绥:“……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电量充满,季郁呈现在除了虚弱了点,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说了小妻子还怎么心疼他。
他拉过宁绥的手,叹气道:“走路还需要人搀扶着,你觉得呢?”
宁绥:“……”
“你怎么不说话?”
季郁呈又道:“你见面就只对我说了三句话,加上一个啊字。”
宁绥:“……”这话,他不知道怎么接。
季郁呈给他带来的惊恐过大,他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管家和周助理都站在电梯前面,即便听见后面的动静,心里抓耳挠腮,好奇得要命,也忠心耿耿地忍住不回头看。
后面只站两个人,分明位置很宽敞,但季郁呈却把宁绥挤到角落,身体恨不得紧紧贴着宁绥,非常的具有侵略性。
宁绥自己有一米八一,在普通人中算较高的身高,平时不会从谁身上感觉到压迫感,可身边的季大少爷足足一米九,微微垂眸看他时,漆黑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丛林中,被一只耳尖红红的狮子凑过来嗅似的。
宁绥心跳如雷,在脑海里惊慌地问:“季郁呈以前是这种性格吗?阿统,你查到的资料不是说他冷漠傲慢,不近人情吗?”
001也非常震撼:“是不是躺了两年脑子出问题了?他做脑部CT了吗?不确定,阿绥,你再看看。”
没等到宁绥回答,季郁呈正要不满地说些什么,他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他伸手接电话,不得不离宁绥稍稍远了一寸。
那种被狮子盯上的感觉消失了点儿,宁绥几乎停止的心跳终于缓了缓。
是季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季郁呈道:“嗯,我下去接宁绥了,正在上去,您做完检查了?还好吗?”
“吓到您了,抱歉。”
老爷子在那边喜极而泣,又提了几句公司的事。
季郁呈醒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季氏的股票发生动荡,此时公司的股东也全都到了公司,想知道什么情况,老爷子顾不上等季郁呈和他自个儿的检查报告出来,先带着秘书去公司了。
宁绥悄悄听着季郁呈和老爷子的对话,忍不住抬眼偷瞄季郁呈,对季郁呈的性格有了点初步认知。
男人沉稳冷静,面对任何人都有几分疏离,像是自带一股将所有人隔绝在一米之外的空气,即便是面对最亲近的爷爷,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只有尊敬,而没什么依赖感。
原本按道理,躺了两年才醒来,会对亲近的人撒撒娇,表示自己躺得很难受,终于醒了……可他却即便在老爷子面前也没有示弱的打算。
老爷子打电话来和他说公司的事情,句里行间听起来倒像是季郁呈这个刚醒来的人才是掌权者,老爷子只是询问他的意见。
正这么想着,季郁呈结束完和老爷子的电话,收起手机。
一收起手机,他就重新盯向了宁绥。
季大少爷有些不开心,想象中小妻子雀跃奔向自己的画面并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