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2 / 2)

这么想着我随手抽出几张他整理的资料,但看着看着,原本带有调侃的情绪便沉重了下去,这几人都是在火拼中死去的,甚至同伴们都无法将其残缺的身体拼凑完整。

在坂口安吾给我的这份资料里,记录着这些死去成员详尽的人生印记,那是唯有一句情报部“今日几人死亡”的报告书上绝不可能出现的文字。

我想起坂口安吾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在工作之余收集并撰写了这些信息,并且愿意每周统计上报一次。

也许他的做法在港口Mafia其余人的眼中看起来很是怪异,毕竟最初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明白了他的坚持后我却觉得,他做的对,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批判他。

在这些死去的成员里,大部分人过着终其匆忙且庸碌的一生,虽然不值得一提,但他们也有家人,有惦念的东西,也有会在心里默默为其祈念的存在,所以不该就那么变成报告上平平淡淡的几个数字。

或许我真的双标到了极点,明明手刃敌对组织时是那么不留情面,但面对此刻手中资料里的生命,我却又忍不住为他们感到惋惜。

特别是,在这一张接着一张的资料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几天前于病床上自愿将生的机会托付于他人的那个男人。

水原健次郎,于XX日废品处理厂的袭击事件中前胸大面积撕裂,送于重症监护室后因失血过而亡。

此人擅指挥作战,原为XX军官副手,XX年战败回国后因不满上级安排与之产生冲突(具体省略...),后被废除军衔,三年前母亲与爱人相继去世,加入港口黑手党,因其并无家属,故无需发放抚恤金,由港口统一安排殡葬。

坂口安吾报告中的文字是生动的,他们的印记几乎都很简单,但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我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描绘出他们的大致模样。

所以这些死亡陈述确实有它们存在的意义,对我这个想要去书写他人故事的人来说,也是有意义的。

将所有资料全部过目之后,我决定将这份档案交给林太郎,哪怕他也许并不会抽空翻阅,但我依旧要将其交给他,就像坂口安吾每个周都坚持整理新的死亡记录递给我那样。

几天后,不惧战火蔓延,反而更加如火如荼地加印报纸、发表评刊的横滨报社——

“三木老师没事,这是老师刚发来的新稿子。”

由于作者三木并没有公布过自己的身份信息,甚至连打电话时的声音也一直都是电子合成的,被夏目漱石叮嘱负责三木的编辑忧心极了,他生怕老师一个不易折在了这场斗争中。

要知道三木虽然平常就是个鸽子,但基本上也是一个月两篇稿,可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那边毫无消息,打电话也不接,呜呜,老师不会出事了吧,这颗即将升起的小星星就要这么半途陨落了吗,编编咬紧了自己的小手绢。

但现在,三木老师他终于将稿子发过来了,看着邮箱里新出现的电子稿,某编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而等他通读完这篇名为《夏花》的短篇之后,他摘下了眼镜。

助手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编辑:“不愧是那位让我关注的人,三木老师一直都在进步啊 。”

《夏花》讲述了一个名为水原健太的男人平淡且苍白的一生,情感鲜明的悲剧,却又于悲情中延伸生命的炽热和丰饶,三木老师最后甚至还为这篇短文撰写了一首小诗,编辑搓了搓手,这可真是相当大的买点啊。

在这一刻,报社的编辑决定,不管是为了夏目漱石的要求也好,还是为了自己以及报社的未来,都不能轻易让这位很有潜力的作者从他手中溜走。

《夏花poem》 ——三木

水原健太生于夏花绚烂之时,

记忆里的母亲身穿浅色毛线衣,

水原健太死于夏花败落之日,

呓语断断,于梦中隐去声息。

战火倒映出她们雪白的脸颊,

被碾碎的爱意与温存,

淡红色的天空,大地在泪流,

她们沉睡,如同海雾扁舟。

蒲苇般的青年,

棉衣襦袢的黑色幽灵,

汹涌的海浪,在暗淡中间歇,

黑夜流淌,亡徒者永恒的歌谣。

水原健太生于夏花绚烂之时,

白鸽于塔尖振翅高飞,

水原健太死于夏花败落之日,

繁星祝福他在永夜中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