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勉!
慈生瞪了他一眼, 旋即耳朵尖都红了,道:“不去!”
他可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干正事, 要去找找这艘船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很明显,船上是有窗户的, 这和那个传闻以及书本上的不一样。
在梦中,那艘航船模型一开始没有什么变化, 旋即忽然浮现了窗户,从窗户里出来了很多奇怪诡谲的扭曲混沌生物, 再然后就是滔天的风浪, 窗户忽然消失,最终船归于平静。
这会不会是什么预兆,顺序?
慈生磨蹭了一下, 没打算跳到萧望勉怀里,因为他很坏, 要么就是要他过去准备摸摸他的小尾巴或者耳朵,要么就是打算……
哼。
慈生支撑在窗旁边, 又将脑袋伸出去看了一眼, 风吹在脸上是淡淡凉爽和咸涩的气味,带着淡淡的潮湿气味。
外面的天色并不是很好看, 慈生只吹了一会风,就感觉自己的耳朵潮潮的,似乎坠了一点水珠。
他“哎呀”了一声,旋即“砰”一下将窗户关了起来,灵活地将耳朵抖了抖, 伸手捂住了耳朵尖。
慈生身上的巫师袍随意地坠了下来, 他“唔”了一声, 抓住巫师袍,起身的时候又忘了自己的尾巴拖到了地上。
他伸手擦了擦,小声哼唧了一下,又听到萧望勉唤他:“宝宝,过来,好不好?”
慈生“嗯”了一声,凑过去了,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他捂进了手里。
冰凉的耳朵顿时暖和了起来,潮湿的触感也因为热乎的手而消失了;尾巴上的脏脏东西被擦净了。
萧望勉继续往上擦的时候要碰到他尾巴根了,慈生终于“唔”了一声,眼底一片潋滟,强烈抵制。
萧望勉轻笑了一声,轻轻松了松他裤子和尾巴之间的缝,哄道:“痛不痛?”
“不痛!”慈生脸红了一点,后退了两步跟萧望勉拉开了一点距离,“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送饭上来。”
萧望勉微笑着坐在一旁,替他将巫师袍穿上了,旋即跟在他后面,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声音。
有人的脚步声传了上来,偶尔絮絮叨叨了两声,旋即过来敲了门。
慈生听到了声音,立刻就打开了门,有些好奇地张望了一下,看到给他送饭的是那个有胡子的大副,就打了声招呼。
大副没想到贵客是这样的一个漂亮少年,竟然有一些惊讶,不过他对贵客自然是保持着和善的态度,爽朗地笑了一声:“哦!你就是船长说的贵客,你好啊。我们船上的菜比较简陋,你别介意。”
慈生的帽子把他的耳朵遮住了,露出的雪白小脸上很精致,尖尖的下巴笼在黑暗里,他从大副的手中接过了餐盘,在他离开之前,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好,能问一下船上大概是什么构造吗?”
大副“哦”了一声,思索了片刻,旋即道:“我们这艘船原先是客货混运,但是现在专门运货了,只有几个客房——负几层都是我们的货运舱,一层是甲板,二层是餐厅和活动大厅,三层就是您的客房了。”
原来如此。
慈生思索了一下,等一会他可以去几个地方分别看一圈,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慈生温和道:“谢谢。”
大副摇了摇手:“您客气啦,您要是想逛逛的话,请随意。”
慈生点点头,回头将门关上了。
手中的餐盘上的食物还是比较丰盛的,大概是因为最近都停泊在港口的原因,补充了不少肉类和蛋类,此时两个三明治散发着淡淡的黄油和奶香,还有一些厚切培根。
慈生将餐盘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原本想就坐在桌子旁边的,但是旋即听到了萧望勉唤他过来,便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到了萧望勉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萧望勉总是让他到这张床旁边。
萧望勉看了一眼这个三明治,问慈生道:“宝宝,你要吃吗?”
慈生其实现在不是很饿,刚刚就找了一个借口从萧望勉身上跳下去罢了,现在他看了一眼,哼唧了两声,旋即道:“我还是等一下吃吧,我想先出去逛一圈!”
萧望勉点了点头,随意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楼上还是依稀可以听到从底下传来的人们交谈的声音,慈生觉得现在大摇大摆地去底下“检查”稍微有一点过分,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扯着帽子,跟萧望勉两个人带上了卧室的门,先把这一层的客房看了。
这层的客房除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一间都不是特别的大,看上去很简陋而且积灰,没有人住很久了。
一打开门,就能闻到一股跟灰尘混杂着的海洋腥气,所有东西都湿漉漉的。
地上的地毯都皱巴巴的。
慈生看了一圈,本来总以为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
他纠结又犹豫地巴望着门看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最终只能被萧望勉抱起来,听到他说“还有楼下的两层”,慈生才勉强地“嗯”了一声,不太高兴地往同样人烟稀少的第二层走去。
莱格斯的这一艘船显然不简单,墙壁上装饰了很多复古的油画和壁灯,整个活动大厅还是很大的,里面偶尔有一些人路过。
慈生在活动大厅里绕着看了两圈,只看到了废弃的牌桌,旁边还有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吧台,那里有不少没有用的杯子,都蒙尘了。
现在刚刚好是饭点,旁边的餐厅里有不少水手海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们吃的更简单,有些人拿着黑面包夹了一点果酱,大侃特侃起来。
慈生竖起耳朵凑近听了一下。
“……对,莱格斯船长回来了,我想这一次他也一定能够带领我们兄弟们凯旋!我跟我妈妈说过了,这次回来会给她带密斯卡墨的珍珠——”
“哦,那里有珍珠吗?听说那里很漂亮,女孩们都喜欢那里!听说莱格斯船长之前去过那里。”
“嘿,当然,莱格斯船长哪里都去过,我想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不然他怎么从一个普通的水手变成船长的呢?”
……
莱格斯是从普通的水手变成船长的吗?他如果不是靠本事恐怕就是走歪门邪道了。
那几个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慈生仔细听了一会,发现之后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就拉着萧望勉准备离开了。
这一层除了刚刚的消息依旧一无所获,在萧望勉的陪伴之下,慈生并不是非常慌张,只是对于这种情况非常地困惑。
他犹豫了一下,旋即小声问萧望勉道:“……望勉,我们要不要去一楼看看呀?”
萧望勉不置可否地颔首,拉着他的手指,温声道:“你想去就去看看,反正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尽管慈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他还是下去看了一圈。
虽然船并没有航行多久,但是他们显然已经离开了乌撒托比的港口,现在在航往罗斯卡托德的路上了。
海边的雾略微有些厚,天色有些暗淡和阴沉,船摇摇晃晃,从甲板的边缘往下看,可以看到溅起白沫的浪花在拍打着船壁。
海风中的这一股海腥味非常正常,慈生在里面待久了,一时间也感觉不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大致看了一下,除了感觉到这艘船上的氛围很好、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像非常正常。
但这恰恰好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因为知道有奇怪扭曲的生物,有粉色外壳的“螃蟹”生物缠绕着不走,有从人变异的家伙——才会觉得这艘船上必然存在着什么秘密。
路上遇到过海瑟姆,他在船员休息室里休息;莱格斯则默不作声地在他旁边拿了瓶烈酒灌。
事实上,这里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实际上却分外压抑。
外面的天色暗沉了,慈生吐出了一口气,想要往下走的时候却被萧望勉拦住了。
萧望勉给他指了一眼时间,温声道:“乖乖,已经五点多了,要不要先上去吃一点东西,等再晚一点再到底下的货运舱看一下?”
慈生有点犹豫,但是萧望勉说的很正常,所以他点了点头。
上楼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已经酸疼了,打开房门的时候被海风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当时离开的时候窗户并没有关上,现在夹杂着一点潮湿气息的风早就将窗沿都弄湿了,连那个看上去很好的三明治都不例外。
慈生“唔”了一声,旋即凑过去闻了一下,被那奇怪的味道呛到了,旋即眨了眨眼睛。
他眼尾微红一片潋滟,指着三明治,软绵绵地对萧望勉道:“……老公,这怎么办呀?”
这明显就是有求于他了;萧望勉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将慈生拦腰抱起来,将人放在了床上,蹲下身子替他将小皮鞋脱掉,亲了亲他的脚背。
“老公帮你吃掉,行不行?”
“好哦。”慈生不想浪费粮食,他不适应地动了动脚,踩在了萧望勉的锁骨上,撒娇道:“老公,我想吃小奶糕……”
“好,乖乖,”萧望勉应允。
他答应慈生之后就打算下楼去借船上的厨房给慈生做小奶糕,但是旋即又被慈生拉着不走了。
慈生走路早就走累了,在萧望勉过来打算帮他掖被子的时候,他就顺势抓住了萧望勉的袖口,眼睛眨了眨:“今天不吃也可以,我不饿……好困。”
“困了就睡一会,马上在旁边陪你好不好?”萧望勉也低下头,让慈生抓自己袖口的动作更顺手一点,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宝宝。”
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萧望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好像是忽然出现了什么魔咒一样,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躺在床上困得蜷起了身体,但是依旧扯着萧望勉的袖子不放。
萧望勉恐怕也是舍不得让慈生松开他的袖子,也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在卧室里睡觉,便也只能低低地笑了一声,顺着他的动作陪他一起躺下。
慈生能感觉到迷迷糊糊中,外面的海风将窗帘吹拂起来,有些寒意有些凉爽,身上黏腻的触感渐渐消失。
有诡谲奇异、光怪陆离的影象在眼前忽远忽近,来自身后男人冰凉的喘息和亲吻让慈生情不自禁流一点将睫毛沾得湿漉漉的眼泪。
他粉嫩的唇被吻开了,红色的吻痕是最新鲜的,落在雪白的身子上像是一连串在雪中盛开的红梅,漂亮又显得脆弱。
萧望勉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哄他:
“……乖乖,宝宝睡觉吧。”
慈生“唔”了一声,先是沉沉地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慈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喘不上气,但是在短暂的缓和之后,他轻轻地从萧望勉的怀抱底下钻了一点出来,反过来压在他的胸膛上。
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带着霓虹灯混杂崩坏的风格,他感觉自己头好晕。
床上没有什么异样,萧望勉老早就替他收拾赶紧了,现在他身底下垫着的还是萧望勉自己带来的柔软毯子。
慈生是想要下床喝两口水的,他磨蹭了一会,勉强没有当个恃宠而骄的小坏蛋,而是从萧望勉的手臂底下钻了出来,静悄悄地掀开了被子,赤足下了床。
他记得床边是有热水的,不过看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
唔……
慈生有点犹豫,不是特别想要下楼。
要不就不喝了?
握在门把上的手松开了,慈生转身打算跳上床,旋即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倒不是像之前一样被萧望勉忽然抱起来,更不是因为晕船,只是好像面前忽然就从正常的色调变成了带着怀旧滤镜、二三十年之前的场景。
而且在那一瞬间,床上的萧望勉都消失了;在这个老电影的滤镜中,周遭全部都是人在说话的声音,或大或小,三三两两并在一起谈天说地。
其中有一个女人说的声音最为清脆也是最为特别:
“这个珍珠真是太漂亮了!我真是太爱大海的馈赠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爸爸一起往罗斯卡托德出发了——”
慈生循着声音的方向四处看了一下,他扶着门框,却硬生生看到了从自己的后面一个女人的虚影穿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人,大概是在聊天,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容。
画面一转,慈生发现眼前的女人忽然消失了,下一刻在他刚刚打开的窗户旁边,那个女人扭头,清秀漂亮的小脸忽然变得痛苦扭曲起来。
“可是……爸爸,你答应过我的,你怎么可以反悔——”
反悔什么?没有带她去罗斯卡托德吗?慈生想到这个念头,略微蹙眉,松开了自己握住门把手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
但是他又落空了,像是电影的镜头一转,面前出现了一个破旧破败的沙发和折叠的小床,旁边似乎有几张被折叠之后的牌,几个破碎了的酒杯紧紧挨在一起。
那个女孩脸色苍白,宽大的衣服将她瘦削的身形掩盖在下面,她的身子在猎猎的海风中摇摇欲坠。
“……我知道了爸爸,可是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想!我想出门,你不可以剥夺我的自由——”
她的脸上滑过了一滴泪水,整个身子像是一只想要飞走的鸟儿一样往海边倒去。
“……我恨你爸爸。”
女孩话音刚落,面前的那些尚且还算是正常的东西就全部都扭曲变质了,像是被邪恶魔咒侵扰了一样,在恶魔的火焰中桀桀怪笑,似乎下一秒就要过来将慈生给吞噬了。
慈生感觉到自己头一疼,身体止不住的摇晃,在下一刻自己要倒下去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的上面。
“嗡”的一声,脑海中的画面刹那间全部都消失了。
眼前模糊昏黄的滤镜全部都消失了,剩下来的只有温柔朦胧的夜色在天边,习习凉风吹拂,似乎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出门航行,并不是为了找什么罗斯卡托德和传说中的“犹格斯”。
在耳边的嗡鸣过去之后,慈生终于听到了轻柔的呼唤,是萧望勉将他整个打横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