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和莫名打个寒颤。
陆尽燃开口时,属于姐姐的半透明的水,正经过他的膝盖,爬向小腿,朝下流淌,越过睡袍下摆,在灯光下晶莹。
“我姐对我最好,不用爸爸过问。”
一句称呼,让盛君和当场大脑缺氧,喜出望外,浮起的怀疑一扫而空,别的也顾不上问了。
陆尽燃关上门拧锁,扯开睡袍,掀起裹着盛檀的被角,覆下去吮住她颈上锁骨成片的吻痕。
“姐姐,我说的对么,你疼我,还给我洒了一身洗澡水,是不是?”
“姐姐最爱我,是不是。”
“这份回礼,你享受么。”
盛檀在一声声逼问和征讨中脱力昏睡,仅剩的意识里,知道她身上被他留满了痕迹。
占领吧。
等天一亮,都会消失。
宴席是隔天傍晚开始,盛檀一分钟不想在这个家多待,她早上酸懒着四肢起床,要按时去赴方铎的约。
等站到镜子前,她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看见自己状况也暗骂了一声,不得不穿上最高领的针织衫
() ,领口拉到耳下,结果耳朵上也有,只能把头发再散开。
盛檀换好衣服,怔怔看了镜面一会儿L,再回头凝视那张收拾干净的床,好像昨晚只是臆想。
陆尽燃不知道去了哪,一大早就走了,比她还早,她也没问,直接准备出门,去枕边拿手机时,看到旁边放着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
盛檀迟缓地掀开。
里面是一枚女款戒指。
盛檀干涸的眼睛像被热气裹挟,浮上一层雾,把戒指取出来攥住,鬼使神差戴在了中指上。
她的对戒还没送出去。
错过昨晚,大概也不会再送了。
她的杀青礼物,热恋礼物,终究没有给他。
盛檀在外面逗留大半天,跟方铎见过面,敲定了大致细节,以及她需要帮忙的那件事。
方铎跟资料里显示的一样,张狂桀骜,谁都不服,但对她足够客气,挑着眉笑:“姐姐不用担心,奶狗那种型的男朋友是吧,交给我,我保证演好姐姐新欢,让他知难而退,你定时间就行。”
盛檀本能地蹙眉,清艳脸上摆明了距离感,冷淡警告:“我最后说一次,别叫我姐姐。”
她在盛君和打电话催到第三次时回到南湖湾别墅,外面过道上已经停满了车,门外都能听见里面喧闹。
今晚盛君和大手笔,请了三个私厨到家,客人除了重要亲朋,还有生意上的人脉,包含了他大半辈子所有交际和前景。
这种场面下,亲生女儿L和继子当众接个吻,效果如何?
盛檀走进客厅,几张挪开家具,特意摆上的餐桌占满空间,客人基本都到了,成了暂时的社交场,盛君和打扮正式,亲密搂着蒋曼到处寒暄。
盛檀抬了抬头。
妈。
你在天上看吗。
对不起啊,让你的家变成这么污糟恶心的样子。
你原谅我的无能,原谅我不择手段。
客人大多都认识盛檀,也认识盛檀妈妈,一见她面,多少有些不自在,至于盛家的亲戚,盛檀从小就见的少,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男人的家人,当然也为男人撑腰,不知道多赞成他再娶。
这些人不懂娱乐圈,不进电影院看电影,对什么导演演员没概念,只知道她是盛君和难以管教的女儿L。
盛君和嫌盛檀回来的晚,扬手招呼她:“檀檀,赶紧过来见人!还不如你弟懂事!”
看来陆尽燃都见过了?
盛檀深呼吸,换上一副标致笑脸,把客厅里的人挨个打过招呼,免得待会儿L接吻时候,有谁认不出她来。
盛君和赚足了面子,眉开眼笑。
盛檀含着冰棱看他得意,笑着问:“我弟弟在哪。”
“后院花园,他说去透气。”
客厅有扇门通往花园,盛檀出去前,余光掠过那面存在感极强的大电视,上面正循环播放盛君和跟蒋曼的恩爱视频,整个客厅离再远也能看见。
门一掩,后院安静,几盏落地灯都开着,照得通明。
陆尽燃站在萧瑟的月色里,抬头看着门上那个对准花园的监控摄像头。
“阿燃,”盛檀心脏被又细又密的藤蔓缠上,“你今天去哪了。”
陆尽燃轻声说:“我以为你不关心。”
盛檀语塞,那些藤有了意识,在他一字一句里收紧,她朝他走,他却反常地不过来迎,她敏感察觉到他腿似乎有些不对,想追问,手已经被他扣住。
月色和灯光太亮,真正想看清的反而变含糊。
陆尽燃迈开刺痛火辣的左腿,走向她。
这条腿上,今天多了一片缠绕捆绑的纹身,昨天深夜确定了图样,一早去做,疼痛持续了几个小时,数不清了,到将近傍晚才完成。
她会看吗。
有兴趣吗。
盛檀能听见陆尽燃强震的心跳,也能听到后面客厅里的声响,菜应该已经备好,客人都在落座,盛君和正在喊保姆来叫这一双子女快点回去入席。
那台电视里,还在播放婚纱照的拍摄过程。
盛檀要在这场宴席上,公开跟陆尽燃接吻,做就做最离经叛道的,最刺激眼球的。
但这个吻,陆尽燃来主动,才能打碎盛君和的所有希望,让他明白不是他女儿L一厢情愿地作祟,他的继子已经疯魔,根本就挽回不了。
藤蔓嵌进肉里了,丝丝缕缕的疼迅速扩散。
盛檀撩起眼,眸光凝成刺,望进陆尽燃眼睛里:“宴席要开始了,今天在场这些人都会见证他们的关系,明天我爸跟你妈就要去领证登记,你好像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表达过意见,阿燃,你是不在意吗?”
她提着一口气,不能犹豫,不能迟疑,坚持往下说:“你爱我,那你的爱,考虑过长久稳定没有,我看个新人的资料你都要吃醋,我出去一天,你担心过多少种可能?”
“陆尽燃,你想过娶我吗,你想和我名正言顺结婚,让我跟你做夫妻,有资格约束我吗,”她说出这些锥心的话,咄咄逼人,“如果他们领证了,那我跟你一辈子只能是不见光的情人,姐弟,你甘心?还是说,你只是打算和我玩玩,不想负责?”
她有多残忍,多恶劣。
这些她不可能做到的事,她真实的心理,却要推到陆尽燃的身上,让他亲自去做断送跟她关系的那一步。
她仍然理直气壮,仿佛是感情里不被重视,受到敷衍的弱势者。
后院的门响了一下。
保姆来找人,应该就要推开了。
陆尽燃注视着盛檀委屈的神情,抬起手抚了抚她发凉的脸颊,脱下自己身上外套。
里面只有一件短袖上衣。
他的手臂,锁骨,颈上,包括后颈和脊柱,都是她昨晚留下的旖旎红痕。
他不用做别的,只是这样站着,跟她的关系就已经昭然若揭。
陆尽燃指腹压住盛檀的嘴唇,慢慢揉捻,看她愕然着晕出血
色,他低低说:“盛檀,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娶你,想穷尽自己,求你和我结婚。”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后院的门被推开。
盛檀被没由来的强烈慌乱箍住心神,隐隐跳上无可控制的脱轨感,她揪住陆尽燃的衣摆,张口要说话。
陆尽燃却朝她俯下身,抱着她转过角度,让她背对着监控,他按下手机上一个触点,紧接着低头深重吻上她嘴唇。
他的脸,他身上的痕迹,清晰暴露在摄像头下,而盛檀只露出一个被他抱紧的背影,保护性地遮住了大半,靠衣服来确认她身份。
保姆惊恐地发出叫声,这道动静,成功引来客厅里全部视线。
而那台电视,就摆在后院这道门的旁边,屏幕上的画面明晃晃被取代,替换成了花园里监控摄像头的实时情景。
几十双眼睛,当场目睹,盛君和那个无比出色的年轻继子,在跟他即将成为亲人的姐姐疯狂相拥热吻。
只有死寂,没人能反应过来,都在瞠目结舌,见证不可置信的一幕。
盛檀看不到客厅,但能听见那些细微的变化和保姆喊声,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脏上的藤蔓长出有毒的刺,扎进里面,酸疼得想紧紧蜷缩。
陆尽燃什么都懂。
到这个关头,他还不想让她示众被指点,让她背朝镜头。
陆尽燃抬起唇,虎口控住盛檀的脖颈,让自己沙哑的声音收进监控,同步到客厅。
“姐姐,你为什么不反抗他们,为什么容忍他们在一起,你不是答应我吗,要嫁给我,跟我结婚,我年龄到了,明天该去领证是我们。”
向那些人证明,是他痴恋,是他主动。
盛檀咬着牙关,闭住眼,睫毛浸湿。
他扶着她后颈,禁止她转头,不让镜头拍到,给别人看热闹。
“你妈妈为盛君和付出那么多,最后换来他忘恩负义,为了新欢,擅自放弃治疗,给她停药,把她害死,你不需要再顾及什么父女情,他不配。”
对满屋子盛君和最在乎的人,挑破他亲自干过的恶毒事,让这些恩怨清楚分明,怪不到盛檀的头上。
盛檀嗓子里有密密的针在扎。
“选我,和我在一起,别放弃我,”陆尽燃五指深陷进她颈上薄薄的皮肉,把她扯进滚油,“我什么都是你的,那对苟合的男女,算什么父母,我要的只是你。”
客厅里终于炸开。
兵荒马乱的喧嚣吵闹,盛君和声嘶力竭的怒骂,蒋曼爆出的绝望哭声,大吵着指责盛君和,是他的女儿L给她儿L子灌了迷魂汤,要害死她儿L子了,她跟他再也不可能,领什么证,反目成仇还差不多!
盛檀攥着陆尽燃的领口,把他扯下来再次吻住。
陆尽燃紧闭的眼睫颤抖。
盛檀……
我拿我赖以为生的所有,成全你的报复。
盛君和面无人色地冲向后院,盛檀转过身,直截了当撞上他恨不得
吃人的眼神,搂着陆尽燃,朝他挑起明媚解脱的笑。
“盛君和,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她厉声问,“这是你的福报,爽吗?”
盛君和气到浑身哆嗦,眼里血丝凸出,捂着心脏倒地,愤恨指着盛檀。
保姆惊慌失措地打通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呼啸赶来,客人早就散了大半,剩下的盛家人个个脸色难堪,见盛君和被抬上车,急急忙忙跟上。
偌大别墅里,刚端上的菜掉了满地,到处狼籍不堪,保姆吓傻了躲出去,只剩下蒋曼还挂着泪,粗喘着靠在门口。
盛檀跨过地上的脏污走出去,蒋曼惊魂未定看着她后面的陆尽燃。
盛檀嘴角一直笑着。
胸腔里堵塞的污水好像割开了巨大的口子,哗哗淌出去,剩下空洞。
她开心了。
她收到了超出预期的效果。
蒋曼会滚出她生活,盛君和的一切都是毁灭性打击,他不知道要在医院躺多久。
她没有爸爸。
没有亲人。
她就是孑然一身。
男朋友……
也该了断了。
盛檀笑得更甜。
她怎么……这么无情无义,刚达到目的,就要割舍她的工具了。
或许她遗传了盛君和的恶,她一样没感情,一样善变。
后面的脚步声踩着她的节奏。
每一步都在揪扯她心上的藤。
好疼啊。
还是会疼的。
盛檀控制自己不回头,走到别墅大门外,浓重夜色里,冬末寒意料峭,一辆漆黑越野车从远处转弯,碾过路上积的碎雪,驶向她。
夜里的别墅区很静,在救护车开远后,就更沉寂到凝固,车轮转动声,刹车声,都清楚到震耳。
越野车停到盛檀面前不足三米。
她透过前挡玻璃,看到副驾驶上闻祁的脸。
闻祁西装革履,戴着窄边眼镜,冷峻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徐徐降下车窗,仿佛什么纠葛都没发生过,莞尔说:“檀檀,到哥哥这儿L来,有份大礼送给你。”
他说完,朝后示意,后排车门随即打开。
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男生怯怯下来,无意中对上陆尽燃削肉挫骨似的视线,吓到肩膀一缩。
他眼睛慌忙在现场寻找,直到蒋曼脚发软地大步冲出来,惊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妈!”男生跑过去,“你最近都没跟我联系,你在这儿L干什么?”
盛檀一动不动。
闻祁扬了扬眉梢:“小同学,怎么只找妈妈,那不应该是你哥吗?都不叫人?”
男生诧异,脱口说:“我妈就我一个儿L子,我没兄弟。”
这句话仿佛闷雷。
闻祁愉悦地笑出来:“檀檀,看来你还是太单纯,好像被漂亮弟弟给骗了,他跟蒋女士不存在血缘关系,你费尽心思做成的局
(),局眼这一位③()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从最开始就不是你的猎物。”
阴影里,他手指微拢,如果不是有人给他送来这个男生,他还查不到,陆尽燃到底有什么背景,能隐这么深。
“男朋友?”闻祁穿过夜色,冷冷看向气势已经改变彻底的陆尽燃,“恐怕是猎人吧。”
盛檀没有看闻祁,也听不到背后的任何声音。
她望着昏黑的虚空,眼前是那天在医院的重逢,陆尽燃乖巧温驯,推门进来的模样。
以及刻在头脑深处的更多。
她镜头下的每一帧苏白,他身上留下的层层伤口,车祸里抱住她的那副身体,墓园里张口说出的爱,以及今天几分钟前,他替她完成的这场报复。
有什么在山呼海啸地塌陷巨响。
盛檀扯了下唇。
笑声不连贯地挤出一点。
盛檀缓缓转过身,别墅里的灯光在黑夜里过于亮了,她眯起眼,隔着距离去看陆尽燃。
那双勾翘的眼睛她看过无数次了,见过里面的爱欲和泪光,今夜却像开了刃的刀。
“我本来还在想,要找什么理由跟你说,才能让我对你的愧疚少一点,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阿燃,既然我们从开始就是一场骗局,那谁骗谁,还用得着追究么?”
“反正我只是玩你,利用你,拿你去报复,又不爱,男女朋友的关系,就是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陆尽燃,游戏结束了。”
盛檀朝他笑着。
“从这一秒开始,我们分手,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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