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是双生子!”
“好久没有双生子了!神明庇佑!”
“嘘!不要声张!要马上告诉家主大人……”
静司眼前一片模糊,他想抬手揉眼,却发觉自己并不能自如指挥自己的四肢。
他感到自己从濡湿的温暖和黑暗中解放,在一瞬间的寒冷后被裹进柔软的毯子中。
“这是哥哥吧,真幸运……”
“嘘……不要命了!”
不仅看不见,世界在耳中也是嘈杂的雪花音,静司所幸放空心神,总有他恢复状态的时候。
“家主大人来了,快将小少爷抱过去!”
静司感受到自己从一个臂弯被传递到另一个臂弯。这显然是个不会抱孩子的男人,身上不仅带着浅淡的烟草气,胳膊还硌得静司的背脊麻麻地疼。
“静司,这个孩子就叫静司吧。我们的场家的孩子,我们的场家下一任掌舵人!”男人对着周围激动地宣布,又对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温柔说道,“透子,辛苦你了。”
刚生产完的女人很虚弱,但是又有种格外柔美的气质,她枕着靠垫半躺在床上,手中抱着另一个孩子。
她轻轻拍击着婴儿的背脊,用手帕擦拭孩子嘴边的口水。
男人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制止她,而是将手中的男孩交给乳母后,带着一众人离开房间。
他们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去商讨,男孩们的诞生对他们来说远不止有延续家族的喜悦,还有战战兢兢的恐惧。
女人招招手,让乳母将孩子给她,她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床上,自己则一手手掌枕着腮帮,手肘靠在床面上,侧着身子将孩子们笼罩在自己的前身下,另一只手点点从乳母手中接过的孩子的鼻尖,又捏捏另一个孩子的鼻头,“静司,你叫静司……嗯,那你就叫须久那吧。”
静司感觉到有什么暖烘烘的东西靠近了自己,混杂着温柔的蔷薇花香和香甜的奶香,额头被这样的温暖蜻蜓点水地触碰了。他竟然渴求更多。
耳边的雪花音终于消失了,但是依旧和世界隔着一层膜,每一丝响动都如同来自地平线外的闷雷,模糊不清。静司努力适应着,在终于能够听清楚一些具体的音节后,他听到了一声带着哀伤的叹息。然后他的手被拉着与另一只小手牵在一起,那只手攥得他很紧,像是不愿失去每一份拥有的东西。
耳边的膜终于消失了,静司总算能听清那个带着蔷薇香和奶香的人在他耳边的话语,虽然只剩最后几个字节。
“……一直爱你们,静司、须久那。”
*
“静司大人真是少年老成呢,完全不像其他孩子在这个年纪又哭又闹,无论是咒力还是普通课业都被老师们夸好,我们的场家今后一定能在他的带领下重新回到巅峰吧!”
“这是自然,他可是上天选中的人呢!”
“好些世家都因为我们式微不愿来往,家主大人亲自出面相邀的,他是借着静司大人的生日为他铺路呢。”
“可是还有另一个孩子呢,据说年初起被家主大人送去了西苑……”
“啊是啊,透子夫人自那时起就一直对外称病不出了……”
下人们概括事情的能力很强,偶然路过听了一耳朵的静司表示这五年来大部分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除了关于他的母亲称病不出这一节。
透子夫人舍不得她的孩子无人照料,主动搬去了西苑。
看到静司路过后下人们立刻闭嘴,但这并不妨碍静司打算一会儿就去和管家说一声让他给某些下人们的工作加点码。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这场时空的跃迁简直儿戏,他竟然拥有了未曾谋面的父亲和母亲。
但是须久那,就像他从晴明那里了解到的一样,自出生起就被家族掩盖了身份。透子夫人为了须久那的事情总是她的丈夫争吵,但是一个女人并不能改变整个家族的千百年来的意志。
前往西苑的道路静司驾轻就熟,任何人在同一条路走上大半年都能做到闭眼认方位的程度。
刚绕过杂草丛生的院落进入西苑,静司迎面被一路呼唤着“兄长”的须久那截住,“兄长!妈妈和我打赌说你今天什么时候会来,我说傍晚之前,我赢啦!”
静司摸摸须久那的脑袋,明明出生的时间前后只差了十几分钟,但是静司的个子窜得明显比须久那要快。
“妈妈说今天是兄长的生日哦,她织了好长好红的一条围巾!”
静司每次到来须久那总会喋喋不休地向静司讲述他的生活日常,“妈妈”是他们两兄弟之间出现最多的角色。
“也是你的生日啦傻瓜。”静司恶作剧似的单手搓揉着弟弟的脸蛋,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则惊喜地递出一个食盒,“当当~阿嬷传授、兄长大人我亲手制作的粗点心!要不要现在就尝一口?”
或许是受身体年龄的影响,或许是面对弟弟的自然表现,静司在这时总不吝给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须久那将这个食盒拥在怀里,却煞有介事地摇头,“才不要啦,兄长做得很差劲诶......”
“小混蛋,那你还给我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
两人在杂草中戏做一团,最后没有力气了,双双躺在草丛里。
“兄长,”须久那抬起手,手心向外挡住倾泻在自己眼中的日光,“听说晚上会有很漂亮的烟花呢,烟花是什么样子的呀?”
烟花。静司想起那场始于夏日的盛大烟火,“就是天黑的时候开在空中的花朵吧。”
须久那一骨碌翻过身,随手摘了身边的一朵小野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