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仁欲把券丢进垃圾桶,但是不知为何,最后还是放进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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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礼司大概一五一十地向国常路大觉回禀了雾仁的话,隔天政经两界就传出了不利于毛利集团的风声,一直通过邮件联系的毛利亚子破天荒给雾仁来了电话,但决口未提集团经营上的事情,只是嘘寒问暖,聊聊生活和学业,最后叮嘱他务必保重身体。
“雾仁,镰仓也有挺多不错的私立高中,我特意去考察过,东大的录取率不比苇中学园低,想家的话......就回来吧。”
雾仁在电话里低声“嗯”了,没说明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就“毛利雾仁”的人生轨迹来看,毛利亚子当时也莫约知道儿子留下来的原因,只是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心照
不宣。现在也如此。
等一切终了,就回去看看吧。雾仁沉默地想着。
毛利集团的事情出了没多久,雾仁重新下载回了JUNGLE的游戏,这回他没有像前一次那样随心所欲,而是正正经经地完成任务积累点数,这几日的任务多是和挑拨赤青两族间的关系相关,没有了与国常路大觉的约定,他也不必再扮演什么“调停者”的角色。
本以为第五王权者在这个时间段并不打算暴露自己,但是不知为何,自雾仁重新登录游戏后,游戏派发给他的任务一次比一次出格,几乎是在以暴露JUNGLE存在的前提试探他的心思。
不错,就是试探。雾仁可不认为自己重新登录游戏这件事不在比水流的掌控中。而现在......
雾仁与八田美咲对视,上一秒,他刚从HOMRA的冲锋队长手中抢走一份关于多多良死亡事件的重要文件。
没有留手,八田美咲没能再站起来,只能徒劳地咒骂。
“混蛋!毛利雾仁!你小子混蛋!把东西放下!十束哥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救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雾仁用的是通过游戏获得的绿之王的能力,结合往日来的种种,JUNGLE的存在在此刻彻底暴露,而雾仁的举动,也表示着他与HOMRA的决裂。
停在电线杆上的鹦鹉振翅远去。
将文件交接给下一位玩家后,雾仁清闲下来,这几日他高强度刷游戏点数,少有此刻这种无所事事的时候,在街上百无聊赖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HOMRA的店面前。
大概是某种奇妙的肌肉记忆吧。
雾仁瞥了眼还没亮起的招牌,准备打道回府,正要转身的那刻,哥特风的红漆大门被从内而外推开,草雉出云扛着开门营业的招牌,与门口的“客人”四目相对。
大门沿轴内外小幅度晃动,撞上了系在内侧门框上的铃铛,发出“丁零当啷”的轻响。
有许多许多次,他也乘着夕阳与铃声撞个满怀。
草雉出云轻笑一声,“你来了。”
雾仁没有回话,草雉出云的态度让他拿不准自己与八田美咲之间发生的事情对方是否已经知晓。
二人就在日头将落未落的残辉下隔马路相视,彼此都想从对方眼中读出不一样的东西。
都已经打定主意划清界限了,他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啊。雾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就应该趁着现在草雉出云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转身离开,不然等HOMRA的人集结了再想走,还得废一番功夫。
迟迟没有得到雾仁的回应,草雉出云带着棕色墨镜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原来这个看起来洒脱不羁的男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雾仁不着边际地想着。但这似乎又很正常,多多良说过,他和草雉出云、周防尊少年相识,关系很好;可现在一个尸骨已寒,一个身陷囹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草雉出云肯定有所察觉,他们现在亲手找出的每一点线索,离杀人凶手每进一步,都是在把周防尊往死亡的刀刃上推进。
一个挚友的仇恨,要用另一位挚友的鲜血洗涤,他却只能旁观,无法干预。
但这种落寞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被漫不经心的笑容掩盖,“离开这么久,也不提前说一声。”
“嗯。”
雾仁应声,虽然根本前言不搭后语。
并不大的声音却立刻被酒吧内咋咋呼呼的喊叫掩盖,“草雉哥!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呢?痛痛痛,镰本,你轻点啊倒是......都怪毛利雾仁那个家伙,下次他要是落到我手里,哼!”
赤色的瞳仁猛地收紧,是八田美咲,他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
草雉出云把招牌立在门口,空出手理了理脖子上的丝巾,“没必要走那条路吧,你。”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雾仁的哪根神经,沉默的年轻人突然嗤笑出声,“这句话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告诉过你了,看起来你没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可以再重复一次。”
“弱者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
那是无色之王借雾仁的身体用于讽刺十束多多良的话。
胸口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烫到了,雾仁微微蹙眉,他的黑衬衫里什么也没放,除了那枚吸收了多多良灵魂的耳环。自从再次与JUNGLE有了联系,他就让系统限制了多多良的出现,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为何。
雾仁突然高声笑起来,也不怕里头的八田美咲听到动静了,“草雉出云,如果十束多多良拥有足够的力量,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周防尊还会蹲在监狱里吗?!”
仿佛一下抒发了淤积于胸的情绪,雾仁在高吭的质问后松弛了身体,“有这个心思劝别人,不如找找那个叫伊佐那社的人,到时候给蓝衣服他们抢了先,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HOMRA内已经开始躁动,八田美咲估计听到了雾仁的声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挣扎着要出门寻仇,镰本力夫只能小心翼翼地按住他防止伤口再次破裂出血。
草雉出云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灭了。虽然这个年轻人一直都高傲且目中无人,但总体来看还是平和善良的,否则就算十束因为十年前的旧缘救了雾仁,也不会和他处成朋友。但是刚刚乖戾的发言,让草雉出云觉得心寒。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吧......墨镜男人暗想,他们初见那夜,他不就是这样乖张又语出伤人吗,是他们有过分的期待了。
期待彼此之间,能成为朋友。
草雉出云仰头,哈出水汽,恰好街道的灯光连带着酒吧的招牌一起亮起,“HOMRA”五个字母发出柔和的橙红色光芒。
雾霾蓝染的天,欲雪,同那日如出一辙。
可惜了......十束那家伙,还想和他道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