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故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认识的人早就在心里盘算了何止白遍,怎么会忘记呢。”
“是啊,”毛利亚子附和,“不过要不是你展开【圣域我还真不敢相认。”
“所以我现在叫‘磐舟天鸡’嘛,哈哈哈哈哈哈,和‘凤圣悟’这个人当然差得越多越好。”
“当年的事,一直没有当面向你道谢。”毛利亚子轻轻弯腰欠身,仪容虽然落魄,但风度丝毫未减,“迦具都事件一事上,多谢你的帮助。”
说到这里雾仁终于理清了二者之间的关系,十年前毛利一家是在第六王权者凤圣悟和他的氏族Cathedral的协助下才得以进入陨坑的核心地带,援救毛利雾仁,毛利亚子是承了凤圣悟的情。
“就算没有我,这个孩子也会平安无事的吧。”磐舟天鸡侧过身体没有受毛利亚子的礼,摸摸满是胡渣的下颌,抬头远望,“德勒斯顿石板对他的偏心胜过我们所有人啊。”
毛利夫人垂下清丽的双眸,在那场救援中第六王权者失去了所有的氏族成员,所谓“偏心”二字,他确实最有发言权。
收起回忆往昔不经意流露出的沉痛心情,磐舟天鸡心情颇好地拍拍被他从雾仁刀下逮回来的比水流的肩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嘛,你的孩子有石板偏袒,我的孩子就只能我来纵容了!”
话音刚落,磐舟天鸡突然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支正好对上毛利夫人的胸前,“砰”地一声枪响,子弹裹挟着巨大的势能,穿梭狭长的枪管跃入空气,如一团凭空出现的尖厉火焰。
这一幕深深震慑了雾仁,他瞠圆双目,目眦欲裂,姣好的面容扭曲变形。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细想,雾仁本能地纵身跃出,试图阻止那枚射出的子弹,但是人体的速度确实难以与火器媲美。
“雾仁,最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雾仁,不要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对身体不好。”
“雾仁,在那边辛苦的话......随时回来吧,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雾仁雾仁雾仁雾仁,四个短促的音节咒语似的盘旋在黑发青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后却如海棠初歇,只留下满地狼藉。
“不要!”
短短二字,嘶哑地让人难以相信发自人类的声带。
扑向毛利夫人的中途,雾仁混沌的心思却被另一奇怪的画面扑灭,那颗小巧但是迅猛的子弹没有破开毛利亚子的皮肉溅出鲜血嵌入内脏,而是在距她毫米之外被一层泛着红色幽光的屏障隔离。
一枚浑圆的红色玻璃珠从毛利亚子衣襟处掉落,声音清脆地坠在地上,滚出去好远,雾仁定睛一看,就外形而言,竟然酷似安娜的玻璃珠!
思维在这个瞬间分外清晰。磐舟天鸡没必要杀死毛利亚子,这样做只会激怒雾仁让合作破裂,他想达成的目的应该是让毛利夫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或者更狠一点,对她造成需要尽快救治才能保住性命的伤势,这样才能迫使雾仁不要在与他们对峙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至于这枚玻璃珠......雾仁再度回望毛利夫人,她似乎半点没有对自己方才经历了生死关头的危机体验,仿佛早就知道磐舟天鸡的子弹伤不到她!
心下了然三分,雾仁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的母亲能出现在这里,恐怕并非完全出于胁迫。
毛利亚子身上的异样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比水流露出了有史以来最为大幅度的表情,单薄瘦削的肩膀向前扣住,上半身微微躬起,是一个随时准备脱离轮椅进攻的姿势。
他多少知道雾仁中断解封石板的进程转头成王的事情多有蹊跷,但是自我猜想是一回事,亲眼得见又是一回事,这种逆天的做法简直闻所未闻!
但是……如果他真的能够通过石板的力量强制让无色退位,之前对他身份的推测可能需要重新考虑。
比水流回想起他这几年间研究石板所得的资料,震惊的表情缓缓消退……若真是如此,就算现况与他所想相差甚远,但他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石板之间破烂的铁门之外,缓慢而有力的踱步声悄然响起,逐渐逼近,一步一步,逐渐与心跳的节律一致。
来人从阴影中走出,双手插兜,桀骜不驯的暗红短发向上自由生长,两根龙须刘海则落在两侧额前,他偏着脑袋,一手大力拍在脖颈上,皱着眉头投射出一个灼热的、不耐烦的眼神,一一审视了在场所有人。
他明明一身简单普通的衣着,上面还有几道并不美观的刀剑划痕,却让人莫名觉得浴火而来,脚下踩着世界的脊梁。
“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待到真的看见本人,比水流反而放松下来,他施施然起身,点头致意,“初次见面。”
周防尊充耳不闻,在一连串的例行审视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雾仁身上。
雾仁察觉到寂静已久的耳环再次散发热度,薄薄的黑色衬衣完全无法起到阻隔的作用。
周防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看着雾仁的时候眉头稍皱,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最后化作唇边浅淡又无奈的笑意。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手指一撮,一团火焰噌地燃起;他深吸一口,不成形状的烟雾上扬,隐入高空。
大概是错觉吧......十束他,已经死了啊。
赤之王再深吸一口,把烟头拧灭,丢在地面上。
——现在是,真正的复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