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家外地餐饮想打入一个新地盘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京市这种扔十块搬砖下去,七个有权三个腰缠万贯的地方,餐饮小团体抱的比A市的还牢固。
前脚开进去,后脚就有小团体雇打手来砸场子,或者雇假客人自带异物与肠胃炎来碰瓷。
餐饮业现实商战,就是如此。
“谁啊?这么夸下海口,京市他家的?”
“广晨集团执行总裁。”
“就是你说的那个厉害人物?”
徐笠点头,缓缓道:“他叫盛远斋。”
齐楚表情凝固了,“他叫什么?”
“盛远斋,我做了点背调,但是除了明面上的公司履历,只能查到他十多年前在A市做过基层城管。你们认识?”徐笠明知故问。
何止认识啊,盛远斋做城管的时候他当小贩,被追着抓。
齐楚抿唇,眼见电梯马上到顶楼了,急忙摁了一楼,“不去了,我不想开到京市。”
“齐楚,你在开玩笑吗?这么好的机会。”徐笠不喜欢盛远斋,但不可否认,盛远斋有这个能力帮齐楚。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会砸到我头上吗?我什么时候运气这么好了?”齐楚不知道盛远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什么牵扯。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齐楚想把电梯门摁上赶紧逃,这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猛地撑住了电梯门,那只手皮肤很白,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绷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用力。
盛远斋站定在电梯门口,目光落到齐楚身上,眼神闪烁。
这下好了,撞个正着。
齐楚也打量起这位多年未见的、并不算和平分手的、失踪人口的、甚至一度叫他以为这人死了的前男友。
如果说顾西野带着浑然天成的贵公子气质是出于他优越的混血感外貌,那么盛远斋作为在外貌上稍微吃点亏的源头就在于祖上没有洋人。
凑的这般近看,齐楚发现盛远斋也老了,原本年轻时候还有点蓬勃朝气和少年热血,现在则尽数都被一身熨帖漆黑的西装裹了起来,看起来矜贵又禁欲,十足的老狐狸范儿,像是商场上的人精,一颗心开九窍那种。
不过,也可能是齐楚自己没长进,八年前他就看不出盛远斋的心思,现在还是一样。
两人这‘一眼万年’望了许久,直到程儒风找了过来,看到齐楚还木楞楞待在电梯里,忙道:“齐总还不快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广晨集团的盛总,盛远斋。”
这下齐楚骑虎难下,也逃不走了,只能客套地冲盛远斋笑笑,“幸会幸会。”
几个人进了书房,程儒风只是个牵线搭桥的,盛远斋谢过他之后,他就找借口出去主持儿子订婚宴了。
屋里只剩下徐笠、齐楚以及盛远斋。
齐楚本着沉默是金,少说错少。徐笠本就无话可说,也不开腔。盛远斋则一直望着齐楚,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盛远斋没绷住,“我去过你们公司很多次,但你的助理一直说你不在公司。”
“我这一段时间确实没在公司。”齐楚回道,眼睛却望着程儒风家书房地毯的花纹,从左到右依次有十五团,没太把盛远斋的话往耳朵里听。
盛远斋太熟悉齐楚,知道他这是在避着自己,沉静的眸子有些受伤:“小楚,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齐楚偏头看了一眼徐笠。
徐笠认命起身,“我先出去了。”
齐楚睁大眼,不可置信。
刚刚的暗示明明是让徐笠把他也顺带带走啊!不带这样玩的啊!徐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眼神你都能看错!?
很想把公司开进京市的徐管家坚决地抛下了齐楚。
盛远斋倒是很满意徐笠的所为,“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怎么可能?”齐楚把这句话听成了反问句而非肯定句。
盛远斋也不反驳,只是坐直了身子,微微倾向齐楚的方向,下意识摆出了一种弱势者的姿势,“我们有八年没见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像小孩似的,很多事都看不出来。”想到最初遇到齐楚的时候,盛远斋眼底漫出淡淡的笑意。
“可能我天生没长心眼吧。”齐楚自认为在某些事上的确是一个钝感力的人,但这仍旧不妨碍,他在被盛远斋‘抛弃’之后,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剥了一层皮一般难过。
但到底是二十一岁时候的事情了,说实在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齐楚记起来也就是觉得当年的自己沙币,竟然因为失恋而郁郁寡欢痛不欲生,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埋头挣钱。
“小楚,我想为当年的事情向你道歉。我还想解释一下,我离开是因为——”
“我不想听。”齐楚打断了盛远斋的话,嘲讽一笑,“盛哥,如果你真的要解释,或许不单单是你离开的原因,还有自从我们认识彼此,你就一直隐瞒的身份为的是什么?是玩什么微服私访吗?我碰巧还成了大明湖畔夏雨荷?”
盛远斋瞳孔微颤,为人老成七窍玲珑如他,此刻在齐楚面前也只有无措,“我当时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会因为我的家庭感到害怕。”
“是挺害怕的,在我找到你家大院,你父亲的警卫员拿枪对着我的时候,我是挺害怕的。然后我就发现,比起对你的感情,我更想好好活着,而不是跟一个我连身份家境都不清楚随随便便就会不告而别消失七八年的人谈所谓的恋爱。”齐楚站起身,语气恢复平静,“刚刚那些,是二十一岁的我非常想甩你一脸的话,如果我再年轻一点,你站在我面前,我说不定还要揍你两拳。”
“但现在我也快三十了,那时候的事说实在的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你来说应该也一样。你想给我解释,说不定还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我不想听,因为听不听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态度,我现在,只把你当成一个有点交情的陌生人,我们的关系也仅此而已了。”
盛远斋低哑道:“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齐楚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有忘记你啊,现在我还记得你的大名呢,记性不错吧?”
齐楚说话并不尖酸,但避重就轻,滚刀肉似的架势,却足以把怀揣希望与热忱,满心想着复合的盛远斋逼到哑口无言。
气氛陷入了冰点。
咚咚——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盛远斋抬头,微微皱眉,齐楚倒不觉得被打扰,反正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进来。”
下一秒,沈禾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敞开的门外还站着静等的徐笠和跟沈禾过来的顾西野。
小顾冲齐楚哥笑的一脸春风如沐,他心想,可千万不能让哥的注意力落到前女友身上啊!
看到顾西野,齐楚一抬下巴,对盛远斋做了总结陈词:“差不多就这样吧,别再见了,盛总。”
闻言,盛远斋猛地站起来,一把攥住齐楚了的胳膊,控制不住的占有欲隐隐作祟叫他忍不住质问:“那他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齐楚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站在门口那个和自己相似的男孩,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