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小丑的转述到现在终于得空思考的白濑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春生一眼,联想起画面里中原中也自我的发言,即使春生多次重复那都是虚构,危机感也时时刻刻逼仄白濑不得不去思考画面中的一切成真的可能。
“我们羊的发展一直依托于中也的能力,如今的中也显然已经开始嫌弃起拖后腿存在的我们,准备寻找更强大的盟友......仔细想想,你跟在中也身边的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很在乎那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从而忽视了你?”
看着还在试图辩驳的春生,白濑耐着性子将道理拆解。
“很显然,带上你不过是顺手,或者说中也看出了你对他的崇拜才没有驱赶你,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的存在就像随手拎起的背包、一片可有可无的落叶。”
“中也的同伴真的非你不可吗,真的非我们不可吗。”
攥紧拳头,白濑复述起他在梦境世界产生的担忧:“我们所有人都在依靠中也,遇到危险了也只会等待中也的救援,那么迟早有一天,中也会厌弃我们、离开我们,他会加入港口Mafia、加入其它强大的组织...依靠中也的实力,他有很多选择的余地。”
“我们必须看清这一点。”
踢翻脚边的石子,自小生活在擂钵街的少年不安而激动,随着剖解的话越说越多,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暂时不可言说的计划。
当支柱即将坍塌,要先逃离,然后寻找更粗、更稳定的支柱。
/>这是白濑的生存之道,也是擂钵街大多数人的生存之道。
将大胆的想法姑且咽下,白濑的声音在激动得发抖,听起来就像在为羊之王未来背叛的可能而愤怒,“我们得有预备计划。”他说。
“我赞同设置备用计划。”春生回应,他一个个去看其他小队长的眼睛,想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最终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之直视。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不安,可是这不是中也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
“我们在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不安,我知道大家已经很努力想追上中也的脚步,可这还不够,中也是普通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就像这次事件,中也选择与太宰先生他们合作,也是因为不希望我们遇到危险。”
“中也有交付我们信任,让我们去调查,可是自大到觉得可以解决问题的我们并没做到这点,反而给中也添了麻烦,这是双向的。”
“中也的同伴的确不是非我不可,非我们不可,但他也一直没有抛弃我们啊,既然已经认识到我们对中也的依赖...那就不依赖,变得更强,让中也能依赖我们一点不是也很好吗!这才是备用方案!”春生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白濑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春生的话“你想让中也依赖我们?”
“那家伙已经强大到非人的地步了,根据我们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做到你说的那些,别告诉我,经过梦境世界的经历,有了你假设的未来中也的身份,你就开始自认为了解他了。”
“我才是最了解中也的人。”白濑说。
“他和我们不一样。”
白濑的眼底倒映出春生的脸。
他注视着这个不知在哪里发生了变化的同伴,第一次觉得那双带着无辜、茫然、信任的眼睛,和中原中也有时投来的视线一模一样。
——中原中也,你究竟在想什么?
以前,在几次吵架过后,有时白濑就会这样思考:你在嘲讽我们的弱小、不耐于羊之王的身份、对多次争执的疲惫,还是其它?
似乎从来不会对“羊”产生厌烦的中原中也才是白濑心底最恐怖的存在。
他那么强大、高高在上、丝毫不顾及付出与索取的平衡,也不去考虑“羊”的同伴的诉求,一意孤行地做着不可理喻的事
——比如偷偷去给便利店的老板还钱,那可是“羊”的大家通过“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去守着不知名的老爷子的家,哪怕那个家伙与“羊”的任何人都非亲非故;如今又结识了不知底细的新同伴,与他们一起执行任务......
仿佛打心底里,就没有归顺于“羊”的集体意识,强大、非人、不受控制,这就是现在白濑心里中原中也的形象。
如今,春生的眼神,又和中也一模一样。
明明这家伙前几天还懦弱到不肯在评议会上大声反驳、明明之前也和我们抱着一样的心、甚至在几次搜寻物资时受了轻伤,武力和智慧在“羊”里都不顶尖。
你究竟是哪来的底气说出那么天方夜谭的畅想?
白濑屏住呼吸,指甲嵌入掌心,春生反驳他的话与中原中也的“强大宣言”在脑海里重合,被莫名的恐惧压迫的不甘和愤怒、那相同的视线令他身体微微颤抖,衍生出理所当然的烦躁。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此刻发生改变了。
将话全部咽下,白濑的眼底闪过暗色。
春生的视线仍旧炽热地附着在身上各处,使他有一种隐约的躁动感,但白濑的心境,已和几分钟前的他完全截然不同。
“或许你说得对。”深呼吸几次,白濑哑着声音说。
“我们是该变得更强。”少年人的眼神由暗转亮,露出那种“看到了希望”的表情,这令一直处于紧张情绪中的春生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终于明白了!”春生感慨,“所以接下来我们安心等中也回来就好了!”
“啊,交给我吧。”白濑拍拍春生的肩膀,于心中补充好这句话的下半部分。
——在寻找新的盟友的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