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被轻飘飘地放过了。
面前的男人有着黑而卷的头发,暗淡灯光下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笑意——虽然五条千秋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是听声音就是能感觉到对方在笑。
眼睛的颜色是茶褐色,昏暗的光线下有些偏棕。在等不到五条千秋的回答之后,男人体贴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但是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答。
作为一个半途混进来的人,他并不想和其他参与者有什么交流,以免露馅。之前大家都彼此沉默,只偶尔有窃窃私语,他一个冒牌的混入其中倒也相安无事。
谁知道会突然窜出来个太宰治。
太宰治这个名字是男人告诉他的,五条千秋总觉得有点耳熟,但是又短时间内想不起来。
他出车祸前是个卑微音乐生,每天做的就是练琴练琴练琴,现在遇到跟音乐无关的东西都要思考半天。
好像是个……文豪的名字?还有句名言来着,是……生而为人,我很什么?
少年的眼神游离了一瞬,太宰治轻轻挥手道:“你呢?你叫什么?”
少年回过神,毫不犹豫道:“勃拉姆斯,我叫约翰内斯·勃拉姆斯。”
这回沉默的换成了太宰治。
过了片刻,他表情有些奇怪地开口:“嗯……是写了四部交响曲的那个勃拉姆斯吗?”
少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在二十一世纪承认自己是个十九世纪生人是件毫不奇怪的事情。
约翰内斯·勃拉姆斯,如果是对古典乐不熟的人可能会对这个名字没有反应,顶多是觉得有点耳熟。但是很不巧,太宰治对这个领域刚好有所涉猎……甚至小有所成。
他幼年甚至还去听过勃拉姆斯的专题音乐会,其宏达的气势和精巧的编曲让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现在面前这个看着没多大的少年自称自己是勃拉姆斯,简直就跟有人突然蹦到了他面前,说自己是梵高,穷困潦倒希望得到他的救济,过几天拿《星空》做回报一样。
总之,相当荒谬。
不过同名同姓,或者因为崇拜他就做出了改名行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妮翁是个喜好奇特的收藏家,她邀请的朋友当然也有可能有许多怪癖,比如喜欢自称自己是旷世音乐家。
不得不说,经此一问,太宰治的兴趣算是彻底被勾了起来。他没再询问展览会的事情,而是转移话题道:“你也是受妮翁小姐的邀请来的?”
勃拉姆斯歪了歪脑袋,没有回复,似乎在组织语言。
太宰治已经发现了这个少年在说话的时候经常慢半拍,每句话都要思考一会儿,眼眸中带着认真,是“说出口的话不想出错”的那种认真类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国木田独步属于一类人。
当然,跟太宰治的侧写不同,事实真相是……五条千秋瞎编需要时间。
他面上一派镇定,心里在默默跟系统商量:[你觉得我说“是”好,还是“不是”好?]
[还是“是”吧,这地方人不都是妮翁邀请过来的吗?你说不是,多不合群……]
[那万一他还继续问下去怎么办?]他已经被太宰治自来熟的举动搞怕了,他不想继续聊下去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家伙闭嘴吗?]
[嗯,]系统思考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方案,[你可以拿乌鸦去像对付侍女一样地糊他的嘴,我相信他如果被乌鸦啄上几下脸,就没有精力去找你聊天了。]
看了一眼太宰治带着面具仍难掩俊朗面容,五条千秋否决了这个方案。
当然,这跟对方脸长得好看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他不想引起恐慌。
“我没怎么跟那位小姐来往。”他最后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回答,“她认为我……并不太符合心意,所以很少找我谈话。”
太宰治笑道:“但妮翁小姐还是邀请了你,因为什么,你的异能吗?”
毕竟妮翁对于乌鸦的喜爱已经达到了要求全屋子人都带上乌鸦面具的地步,勃拉姆斯的异能又与乌鸦有关,为了这个异能把勃拉姆斯邀请过来也是合理的。
勃拉姆斯又卡住了,他细密的睫毛快速眨了眨,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为了异能吗?”
语气迷茫又带着黯然,太宰治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到了少年的伤心事。
他体贴地再次转移话题:“请问这次展览会,有没有比较奇特的展品呢?”
“……展品之中最特殊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了吧。”
勃拉姆斯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打击里,说话的语气略带恍惚:“据说能改变现实的稀世珍宝,‘梦游者的告白’……”
太宰治兴奋地瞪大了眼睛,道:“改变现实?——可以详细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