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枇杷(二)(1 / 2)

林三七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奇怪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她眼睛大大地看着下面。落无悔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眸,似藏了一缕光一样。

笛声还在。

忽有人在他们这幅棺材轻轻地敲了敲,那道似太监非太监的阴阳调声音又响起了:“您可是在这口棺材里?”

他阴测测地笑了:“没想到您来了一趟人间胆子会变得那么小,是因为有了牵挂么,可否让小的看看那人是何方神圣。”

言罢,他手中的笛化成把长剑。

林三七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也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什么不好的事。

“砰”地一声巨响,身后的棺材盖被落无悔抬手震飞,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抛了出去,风刮过脸,生疼。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长剑插进了棺材里,不过无论如何也刺不进去。

落无悔躺在棺材里,两指精准地夹着长剑的剑身,看着男子,却对跌下地的林三七说:“你先回去。”

语气不急不缓,跟平常没区别。

林三七摔到屁股差点开花。

妈呀,真疼。

不过被剑刺中更疼。

她还是选摔屁股吧。

林三七的掌心多了一只锁魂袋,是落无悔震开棺材盖之前塞过来的,那个孩子的魂魄在里面。

没有废话,她爬起来就跑。

什么你叫我先走,我偏不走要留下陪你的剧情是不会发生在林三七身上的,她相信以落无悔的实力能解决掉男子。

她留下只会是累赘。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男子没闲心去管林三七,他没见过鬼王的真容,不料竟是一副颜色极好的少年容颜。

最匪夷所思的是这副容颜还与几百年前的落家家主有相似之处,自己是少有见过落家家主、还“存活”于世的。

落家家主是个修习邪魔歪道的疯子,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鬼王也是个疯子。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男子不再尊称落无悔为您,看着他这张脸甚至怯意更重:“你怎么,不是,红莲盛开之夜你不该是……”

风卷残叶,棺材里的尸体蠢蠢欲动。

落无悔折断了男子的剑,缓缓地从棺材里出来,异常红润的唇瓣张合着:“不该是什么?”

指尖点过棺材边缘,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抬起眼:“失控么?那你可知我在失控后想做什么?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一眨眼的功夫,他到了男子面前,苍白的手指覆上对方的脖颈:“对了,你说红莲花开了,那我们先回去看看吧。”

男子根本没有反抗的时间。

天旋地转,他们不再在义庄,而是落到了红光熠熠的鬼界,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落无悔的脸。

血色红莲耀眼夺目。

有不少鬼在旁边议论纷纷,新来的小鬼想过去摘一株,被老鬼阻止:“哎,别乱动,小心你的脑袋。”

落无悔将男子推了进红莲花丛里,众鬼见了皆是一头雾水,有的先回过神来,赶紧行礼:“见过鬼王。”

没有得到回应,他们也习惯了。可他们认出了男子是谁。

——鬼界的护法。

男子一被推进红莲花丛便发出了难受的呻|吟,那些红莲像是成了精似地缠绕过去,接着他便听到了落无悔神经质的笑声。

兴奋使落无悔一向苍白的面孔泛起淡淡红晕,像艳鬼,幸好有青铜面具遮掩着。

他绕着红莲走了一圈,黑色靴子踩过朱色泥土,唇角带着笑,在慢慢地品尝着男子的痛苦。

对方越难受,他越畅快:“红莲提早一个月开花,一定有护法的功劳吧。”

“真好看。”落无悔说。

众鬼默默地向后退一步,他们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太危险了,鬼命要紧。

这护法真该死!

怎么把外出的鬼王招惹回来了!

落无悔摘了一株红莲,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掰下,零落成泥,再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护法赏给这些红莲,你看它们多兴奋,开得更红了。”

众鬼面面相觑:哪能不红,都要把护法给吃掉了。

他乐此不彼地看着男子一点一点地被红莲当食物一样吃掉,指尖温柔地抚摸过红莲花瓣,说话的口吻依旧轻松温和。

“慢一点吃,没人跟你们争。”

红莲仿佛能听懂一样,晃动了下,他抬起眼,转过头看向早已退得远远的众鬼,笑若清风化雨:“他们也不会跟你们争的。”

众鬼想哭了。

他们当然不会,只有他们给红莲当食物的份儿。

落无悔等红莲彻底地将男子吃掉后再离开,红莲开得比往常更艳,散发着蛊惑人的香味,芬芳馥郁。

*

天边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这回真的要天亮了,林三七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回了那户人家家里,招魂灯还没有灭,恰好来得及。

沈轻风见她独自一人回来,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赶紧上前一步:“三七,落公子呢?”

她气喘吁吁地将锁魂袋递给他:“先、先帮孩子回魂,落公子还有些事,等办完了他就会回来的。”

对在义庄里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如果落无悔真的是鬼王,那么一心除魔卫道的沈轻风和白千流会怎么样对他?

林三七不知道,也不想赌。

“好。”

事不宜迟,沈轻风接过锁魂袋。

林三七太累了,招魂入体也帮不上忙,所以到一旁的长椅坐着,坐着坐着,肩头靠着土墙,就这样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

梦里看到一名戴着狰狞可怖青铜面具的黑衣少年,他形单影只地站在一片红莲花中,红莲花旁是流动着新鲜血液的血池。

红莲花开得正盛,妖冶似火,修长素白的指尖抚过花瓣,柔软的花瓣簌簌颤动。

他转过身来。

那碰过花儿的手落到面具上,将青铜面具拿下来,露出一张白壁无暇的脸,这副温柔无害的皮囊将他的无情、冷漠很好地掩藏起来。

而他站着的地方有一具白骨。

白骨的手戴着一串骷髅头链子。

林三七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晚梦他就算了,怎么白天做梦也关于他?可她思落无悔了么?并没有啊。

吓死个人。

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歪斜,应该是躺下了的原因,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包括那名孩子小陶。

他貌似有点儿认生,还警惕地往妇人身后躲了躲,不过小脑袋探出来,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