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被林三七拿热的小石子回到了落无悔手上。
从洞口里传出来的空灵声突地没了,她眼神略过茫然,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抬起了脚往洞口去,却被他轻轻地摁住肩。
冰凉透过衣衫侵蚀进她的身体。
林三七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一只形状怪异的妖物疾冲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拉着落无悔跑向一侧,却听见一道骨头被活生生砸碎的声音。
小石子砸进了妖物的头颅里。
它倒地了。
这种地方钟灵毓秀,又是清柳派的禁地,百年来没有清柳派的弟子敢进来,更没有外人闯入,能养出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足为怪。
树木都能成精,更别说动物了。
落无悔想要过去,林三七攥住他,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她讷讷道:“万一它没死呢,还是小心为好,先等一下看看。”
良久,他极慢地笑了声:“你怕我出事?”
她挑眉:“可以这么说。”
落无悔沉默片刻,眉眼带笑地扫了林三七一眼,也不知是信她的话还是没信,没再开口。
妖物好一阵都没动静,林三七松开落无悔的手,肯让他过去了,怕再阻止,下一个脑袋开瓢的可能是自己。
接着她就后悔了,扶额转开头,看向别处。
落无悔把妖物的头颅挖开,掏出那颗沾了白色和红色液体的小石子,指甲圆润洁净的手指夹着它,放进温泉里洗。
林三七又坐了回去。
她下巴搁在膝盖上,垂着脑袋,一手抱腿,一手玩正在地面爬着的蚂蚁,离晚上还有很长一顿时间,这还得等上一天呢。
只是想想,都觉得有些漫长。
林三七时不时抬头看看蹲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落无悔,他还在凝神地洗着手中的东西,侧脸轮廓分明,十指没入波光粼粼的水里。
要不要过去呢,她踌躇着。
一双黑色的靴子闯入林三七的余光中,随后是一只清秀明晰的手伸过来,一颗红褐色的小石子安静地躺在玉白的掌心。
“还给你。”
这颗小石子本来就是从落无悔指间滚落让她接住的,要算起来也并不是她的,最重要的是它砸进过妖物的头颅里,血和脑浆。
即使洗过了,也……
蚂蚁顺着树枝爬上来,林三七扔掉树枝,笑着将落无悔的手往回推:“这是你的,我刚才替你拿着而已。”
他动作微顿,勾起唇角,也没收回手,直视着她双眸,温温和和地问:“你确定不是嫌它脏?”
她一时答不上话。
还真让他说对了。
算了,林三七防止这颗小石子砸进自己的脑袋,决定还是接下来,抛开别的不说,这颗小石子还挺合她心意的。
正当落无悔打算把小石子碾成齑粉时,几根微热的指尖擦过他的手。
她先一步倾身过来拿了:“好的,这算你送我的第二个礼物,你记住,我欠你两份礼物了,等我们出这里后我再送你。”
有潜台词:得平安出去后。
林三七怕放在别的地方会丢,干脆放进锁魂袋里,砸得里面的鬼婴哇哇叫:“你这个坏人,居然用东西砸我,咦,这是什么。”
“小石子。”她飞快地回一句。
把锁魂袋的口子拉上就听不到鬼婴絮絮叨叨的抱怨了,林三七手指一动,很好,耳边即刻恢复安静。
像是才听到礼物二字,落无悔抬头侧目过去,笑着,语气却平平静静的听不出真正的情绪:“好啊。”
“我记住了。”
*
夜幕终于如愿地降临。
——在林三七被蚊虫叮了三个包后,她一边挠着手臂,一边跟在落无悔身后走进去。
洞口一开始是狭窄得只可容纳两人并行而过的,渐渐地,宽阔了起来,石壁汩汩地滴着水,有些黑和潮。
林三七摸黑走得有些艰难。
在现代去探险也不过如此了,说实话,还蛮刺激的,当然,是在没有生命威胁的前提下。
她非常爱惜自己这条小命儿。
阴潮的壁上每隔数十步会嵌有一盏又一盏的小油灯,不过也许是太久没用过了,结着一层污黑色的东西,破旧不堪。
落无悔抬了抬手,红莲花瓣落到小油灯上,纷纷亮了,她视野一下子清晰起来,只见尽头有一幅画像。
洞里潮湿,但画像却仿佛不受任何影响,悬空地放着,四周环绕着一股淡淡的白光,看着像是保护它的小结界。
林三七眯了眯眼。
画像看着有些年头了。
作画之人画技十分精湛,上面的男子面容秀美,持着长剑眺望远方,青衣飘飘,手系红绸,气质端的是温文尔雅。
而在他身后有不少看不清脸的小人,他们有的作抬首仰望姿态,看着他,有的跪拜在地,犹如信徒无理由地崇拜菩萨。
不得不承认画得栩栩如生。
林三七记忆力虽然不太好,但是前不久才看过关于落无悔的过往,一看到画像上的人就想到他父亲,绝对没认错。
清柳派的禁地为什么会有落家家主的画像?
她疑惑地看向旁边,想着能不能从他的表情获取一些信息,很遗憾,一点儿也不能。
因为他的表情压根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