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七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拉着落无悔转身,语速极快地道:“直觉告诉我灵雾草不会在这个方向,我们去左边……”
话音未落,一瓣红莲从他掌心飞出,掷至他们身后的方向,只先听见几声野猪的哀叫,再是杂乱无章的逃跑声。
红莲划破了野猪的一层皮。
这波操作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林三七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也有反派的作风,自己不服气也不行,那一丁点羞耻心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落无悔拉下她蒙住他双眼的手。
他眼底清澈到无情的地步,冰冷的指尖在她手腕无意地点过,再松开,“可以了,没有东西挡住我们的路了,还是向前走吧。”
既然前面的两头野猪受惊吓后乱窜走了,林三七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改路了,放下手,战术性地摸摸鼻子。
“……也可以。”
落无悔抬了一下薄薄的眼皮,踩过地上的枯枝,发出吱吱声,却忽地伸手过去给她,话锋一转:“可不可以牵住我?”
林三七差点踩空,好在下盘还算稳,稳住了,侧头有些惊讶地看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为什么突然要我牵住你啊?”
你总不按套路出牌,我很慌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说道。
他没迟疑:“你的手暖和。”
林三七彻彻底底地被落无悔的脑回路折服了,这敢情是把她当暖手炉,没事,她热得慌,他正好给自己降温。
十指相扣,她牵住了他。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
大佛寺的后山虽然也不小,但是还是很快地就让他们找到了灵雾草,它的形状跟别的草药区别较大,容易区分。
他们摘了不少灵雾草回到大佛寺,林三七看到了刚做完祭拜从寺里出来的明空,他略略地看一眼那些灵雾草。
“施主回来了。”
沈轻风掏出几锭银子,递了过去,“明空小师父,昨晚叨扰了,今天我们便会离开大佛寺,这是我们捐的香油钱。”
明空也没有推辞,纤秀的手指从僧袍中探出来,双手接下了那几锭银子,“小僧在此代大佛寺谢过几位施主了。”
“小师父客气了。”
寺庙院中,菩提树上挂着的红绸带飘扬,明空将银子放入僧袍,看向那处,“几位施主可要用红绸带在菩提树下许个愿?”
一层太阳光辉笼罩着菩提树。
六姑娘年纪还小,对这种事很积极,“好啊好啊,我昨晚来到大佛寺就想用红绸带在菩提树下许愿了,我们许完愿再下山吧。”
不知是不是林三七看错了,明空看六姑娘的眼神似乎有一丝不同。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看人的眼神总是淡如死水般,而他刚才看六姑娘的时候,那潭死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搅动了一下。
寺庙里有早准备好的红绸带。
明空面无表情地分给他们,林三七接住红绸带,顺口道了声谢,他分发红绸带的动作一顿,几秒后,道:“施主不必客气。”
嗓音如能穿透云雾的空灵声。
落无悔低头看着手上的红绸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曾用红绸带杀过人,却从来没用红绸带许过愿。
愿即人的欲|望。
欲|望一旦开笼是无穷无尽的,可人就是有数不清的欲|望,得到了便会想要得更多,得不到时,他们会痛苦呻|吟。
歇斯底里地哭骂。
露出丑陋的一面。
落无悔爱看他们痛彻心扉、声嘶力竭,爱看他们被七情六欲折磨、流下滚烫苦涩绝望的眼泪,每逢那时他便会有震撼至灵魂的愉悦。
他指腹抚平微有折痕的红绸带。
许愿啊。
他笑了笑。
许什么呢,得想想。
最后一个接住红绸带的是六姑娘,红绸带落到她小小的手上,与嫩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煞是好看。
明空稍稍抬起眼睑。
一张明媚的面孔映入眼帘。
捻着红绸带的指尖动了一下。
她笑眯眯地也说了一声谢谢,山上的风拂过明空的指间,他五指不动声色地合拢收回,平静地道:“六姑娘不必客气。”
继而两人擦肩而过。
淡色僧袍和粉色衣裙颜色分明。
沈轻风和白千流显然也没做过这种事,想了好一阵才提起沾了墨水的笔写字,内容没特别的,跟寻常人许愿词大同小异。
落无悔只是寥寥地写了几笔。
林三七倒是写个不停,把字写得小小的,挤在那条红绸带上,笔沾了一次又一次的墨水,弄得其他人频频看过来。
白千流无心地扫了一下。
然后她眼皮抽动。
只因那密密麻麻的字有一半是关于食物的,甜、辣的居多,由此可知林三七吃东西的口味偏重,不太喜欢吃清淡的。
写完的红绸带都交给明空去挂。
落无悔没给他,手一挥,那条红绸带便自己飞上了菩提树上,稳稳地挂在了最高处,垂下来的那一截随风轻晃动着。
在众多褪了色的红绸带中,那一抹新鲜的红绸带红得晃人眼。
明空也无所谓,规规矩矩地爬上梯子,将红绸带一一地挂上去,六姑娘热心肠地去扶住木梯子,“我来给你扶梯。”
他低眼看她:“有劳了。”
林三七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
*
老天爷貌似要跟他们作对一样,才刚挂完红绸带不久便见乌云迅猛地上涌,大雨倾泻而下,激起千层连绵的水花。
明空建议他们等雨停了再离开。
现在还没到黑夜,过晌午一些而已,按照出去的日夜颠倒法子,还不能离开折柳镇,所以沈轻风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