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封吸了水,沉甸甸地。
林七站在屏风的另一侧,不经意地看了过去: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指拿着一件红衣,也挂到了屏风沿边。
有些后悔了,她该守在房门外面等落无悔换完衣服再进来的,想挪开目光,又见一截窄瘦似雪的手腕伸出。
是一件里衣被挂到屏风。
林七差点就联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了,这绝非她本意。
这一道屏风很厚,连影子也瞧不见,但对面的人很高,只要一挂衣服,她就能看到手了,若隐若现最是致命的勾人。
不看、不看、我不看。
林七闭上眼,给自己洗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估摸着落无悔大抵换完了,她再睁开眼,“你可以了没?”
“行了。”他从屏风后面出来。
等落无悔换好衣服,林七也没回自己的房间,坐到罗汉榻上,拍了拍对面空着的位置,示意过来坐下。
“过来。”她眼睛亮亮的。
落无悔满头青丝铺洒着,尽管随便地用白布擦过了,还是湿漉漉的,暂时没扎起来,他放好发带,走过去。
林七直起了双膝,叫他转身,背对自己,她从旁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子,说:“我给你擦干头发。”
一直以来落无悔都是自己擦的。
从小到十四岁,没变过。
不过他小时见过下人的孩子洗发,那些小孩总是会被父母追着擦头发,落无悔出声:“你要帮我擦干头发?”
林七双手拢起他垂到腰间的长发,用手指梳了一下,“对啊,你这头发真好看,比我的柔软多了。”
外面的日光被乌云遮盖住,房间里点了几盏烛火。
这番话没有违背良心,垂落在她指间的长发是自然的黑色,在烛火下泛着光泽,发尾也没有一丝枯黄分叉。
落无悔侧了侧身,指尖绕过她也垂下来的青丝,眼帘子眨动,音色低缓:“可我更喜欢你的头发。”
林七听得高兴,继续擦。
待发丝擦到半干,落无悔握住了她的手,抽掉自己的墨发,“你不是说算命算出来我们有夫妻情缘么?”
这事儿林七没忘,“嗯。”
落无悔唇角微扬,声音放得很轻:“你跟我回鬼界可好?”
回鬼界么?林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可以呀,我们上次去鬼界,我都没好好地看过呢。”
世上的人皆对鬼界敬而远之,一是对死的忌讳,二是觉得晦气,常人进了鬼界就很难出得去的了。
少年还绕着她的青丝不放。
“若是要你以后都待在鬼界呢?”他衣襟有些散开,烛光倾泻而入,锁骨处落下一片清影,“不能再离开鬼界,你也愿意?”
林七作思考状,随后认真地问:“鬼界有枇杷么?鬼界有漂亮的衣服么,鬼界有好吃的么?”
落无悔睨着她:“都有。”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林七盘腿坐着,“没有的话,我就不能待在鬼界,有枇杷、漂亮衣服、好吃的也不行。”
属于她的青丝骤然从落无悔的手指滑开,似灵活且向往河流的鱼儿,一旦跃入水里便会消失得渺无踪影。
他笑容倏地止住,“是什么?”
林七眨了下眼:“是你。”
普普通通的一个“你”字轻掷而下,却能使水面掀起惊涛骇浪,自此涟漪、波澜不断,久久不息。
窗外的雨下得“噼啪”响,敲过窗扉,她声音不是很大,却也不小、咬字清晰,能让坐在身边的人听得到。
落无悔看了林七半会儿才笑着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们相对而坐,他的表情变化,她能看得一清二楚,同样的,落无悔也可以,“那你想什么时候跟我回鬼界。”
林七不迟疑:“随时都能。”
雨从窗外洒了进来,她伸手过去关小点儿,语气没起伏:“今天早上我问了问沈大哥一些关于血契的事,他说……”
光影昏沉,落无悔瞳眸转动。
“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