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王夫人从宫里回来,先去贾母那里请安,说了一回元春在宫里的情况,然后才回荣禧堂。
先将让人将探春叫来,一边将元春的赏赐给她,一边又一脸慈母模样的关心了一回探春。说那日她口不遮言,又说她们娘们自来亲近,那种时候除了跟她发火,也没旁人了。
探春也是场面人,听到嫡母这么说,立马就将话头接了过来。好一通母慈女孝后,探春才一脸感激的离开荣禧堂。
一路高调的回了秋爽斋,探春先练了两篇字沉了沉心绪,然后让侍书拿着元春赏赐的东西去给宝玉挑。至于她自己...她还得再练两篇字修身养性。
送走了探春,王夫人又起身更衣,然后才亲自带着人去了潇湘馆。
她非贾母,林珝也不是探春,亲自过去一趟才算诚意。
只是王夫人也不是个心眼大的,只要想到昨日林珝的咄咄逼人,王夫人就对林珝一千个一万个厌恶。再想到林珝是黛玉带到贾家的,王夫人又将黛玉迁怒上了。
以前吧,因为林珝是林家庶女,王夫人看不上贾敏和黛玉也迁怒林珝。现在吧,林珝是太上皇私生女了,王夫人更恨乌及屋了。
╮(╯▽╰)╭
潇湘馆里,黛玉正在读书,今年是大比之年,黛玉让人收集了今年春闱的考题,自己在那里破题模拟考呢。
玩的都是另类高端局。
林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又在研究符箓呢。
王夫人过来的时候,林珝正坐在前院的廊子下,背靠廊柱,一手拿书,一手在临空画符箓。
旁人看不见灵气,并不知道林珝聚灵气于指间临空画符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王夫人一来,门口的婆子丫头便纷纷问好,林珝见状先是扭头去看,随即收了书和手,站了起来。
王夫人在门口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婆子们在纳鞋底,小丫头在打络子,大丫头在做着针线,林珝拿了本书比划着什么。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有一种清凉宜人之感。仿佛一门之隔,外面是酷暑,这潇湘馆里却是另一番节气。
虽然宝玉还在怡红院里养伤,但林珝却仿佛已经忘了宝玉因何被打,来人又是宝玉亲妈一般,热情的将王夫人迎进了屋子。
“林丫头没在?”进子屋,王夫人更觉清凉的左右看了看,发现黛玉没在屋里,不由想到黛玉是在后屋还是没在家。若是在后屋这会儿怎么都应该有些动静或是过来相见了。
“刚出去了。”并没有,而是在桃花阵里赶春闱呢。
林珝将屋中的果盘端到王夫人跟前小几上,等丫头端茶过来了,也极有待客之道的亲自端茶与王夫人饮用。
林珝绝对是个促狭的,她们虽住在潇湘馆,但这潇湘馆却不是林家的,准确点说是贾家拿了大笔银子给元春建的省亲别院。这会儿她摆着热情好客的主子范...缺了大德了。
王夫人都有些恍惚了,好半晌才想起她过来为的是什么。
“好姑娘,让你受委屈了。你二哥哥年纪小,又是那般天真性子……”拉着林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娘娘也心疼你,特意备了东西与你。”
林珝在现代的时候就特别烦人类说什么‘他/她还小呢’,‘他还是个孩子’这类话。这会儿王夫人也这么说,林珝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溺爱熊孩子的糟心家长。
眼神闪了闪,林珝直接笑容灿烂的让人接了元春的赏赐,然后看一眼被王夫人拉着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我四岁就跟着我姐来了京城,长到今天十一岁,至少有六年是养在府上的。虽与府上没有血缘关系,我却是将二哥哥当成亲兄弟的。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我又没出事,自是不会记恨二哥哥。
而且太太说的很是,二哥哥才多大呢,哪里就知道人心险恶了。要我说二哥哥这般性子才是最难得的,若是也像旁人那般,也没什么意思。世人都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要我说,二哥哥这般年纪就应该是这样的稚子心性。很不必让二哥哥现在就学了改了,过上几年人大了,年纪到了,不用人教也就都知道了。二哥哥自小就孝顺,聪慧,太太难道还不放心他?像二哥哥这样的少年,何愁没有前程将来?”
再没有比这话更中听的了。
王夫人看向林珝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她此生的知已,感动的握着林珝的手,都不由又紧了三分。
“好孩子,还是你最懂事。”往日竟是她错看了这孩子。
林珝闻言,带着些许小羞涩的笑了笑,“哪里是我懂事,我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罢了。太太是慈母心肠,平日里总是恨铁不成钢,您的心思咱们都明白。只要我说,二哥哥再玩几年也使得。人到了年纪,就要抗起一肩的责任,从此以后便是笑也再没了年少时的纯粹喜悦。如今老爷太太,还有宫里的娘娘年纪都不大,何不多疼一疼他,给他一个完美的童年。我自小受教养嬷嬷管束,这不许做,那也不能做的,活到今天竟只有嬷嬷们没家来时最轻松……”
王夫人闻言拍了拍林珝的手,心里还生了几分心疼。
坐在门口廊下的叶嬷嬷仰头看天,一脸的迷茫。
她啥时候管得了那小幺蛾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