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忏悔室的阶梯已经变得斑驳,不复梦境里纯白无垢的模样。
两侧的窗户也已被封死,混沌和黑暗仿佛苔藓般疯长,将原本敞亮的阶梯彻底覆盖,放置在窗户上的神像也都消失了踪迹,窗台上均匀的落了一层灰。
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时间在此停止了流动。
祁究放轻脚步拾阶而上,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假如神父真的还在,通往忏悔室的阶梯会沦落成这幅模样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但好在前往忏悔室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很快,外卖员祁究已经站在原本忏悔室的门外。
门扉紧紧合拢着,门内也没有任何动静,门把手上厚厚的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咚咚咚——”
虽然心中已有所猜测,但祁究到底礼貌地抬手叩门。
屋内无人应声。
“打扰了。”祁究尝试着转动门把手。
忏悔室的门没上锁,祁究轻而易举就推开了门。
很安静,忏悔室内空无一人。
虽然祁究心中有所预料,但落了空后,难以名状的失落感还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原本端坐在告解墙后的神父不见了踪影,日光从西侧墙面透进屋中,流动的彩色光线里漂浮了尘埃。
已经成为废弃剧情线角色的神父,此刻被副本藏在了哪里呢?
正在思考着的祁究眼神一凛,他的目光突然转向告解墙后的桌子。
神父虽然消失了,但他作为神职人员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地放置在了这间忏悔室里。
就好像消失的神父也早有所料,将自己作为神职人员的衣服清洗干净,整齐叠放好,静候能发现它的人光临。
祁究看着神父留下的衣服,突然有了个想法——
既然神父不在,那么由他自己来“扮演”神父,似乎也是个有趣的选择呢……
*
祁究学着079的样子,紧紧系好衣领最上方的扣子。
当他穿着神职人员的衣服重新出现在地下室时,时间正好过去了十三分钟。
摇曳火光之下,正虔诚吟诵的医务室老妇人似有所感,她的右眼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抱在手里的人头也毫无征兆滚落在地。
不好的外应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尽管理智上她已经认定,事到如今没有任何意外可以打断无头神的复活仪式,但她到底还是下意识朝地下室入口处投去视线。
这不经意地一睹,直接把老妇人吓得够呛。
她下意识仓惶地向后连退两步,随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紧接着,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站在入口处的祁究,脸上是惊恐到无以复加的神情:“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老妇人脸上肌肉抽搐不停,她忽然大口地喘气,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吓晕过去。
自始至终,老妇人不可置信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祁究身上。
这一瞬间,祁究笃信老妇人关于“神父”的记忆再次复苏了。
很好,这样自己的赢面又变大了。
在这个九死一生的世界里,所有和冒险有关的计划都是赌博,赌注永远是自己的生命。
正如此时此刻,以“神父”身份站在这里的祁究。
从上次医务室老妇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反应来看,祁究肯定这位老妇人是神父的“旧识”,同样是最早信奉无头邪神的叛徒。
他赌医务室老妇人这一npc会重新记起身为神父的“他”,赌藏在对方内心深处的恐惧、罪恶和悔意会在此时此刻涌现、将其吞没。
很快,老妇人的举动就引起了所有教职工信徒的注意力,他们的目光纷纷扫向穿着神职人员衣服、站在摇曳烛火阴影里的祁究。
祁究承受着众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中午好诸位,好久不见了。”
他学着079神父的模样,用平静、和缓却又不容侵犯的口吻说道。
“谢谢你还记得我,”祁究用一种审判者的目光审视众人,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了医务室老妇人脸上,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诸位带来困扰。”
老妇人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你怎么会出、出现在这里…”
祁究没立刻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长久地凝视她:“神父出现在自己的教堂,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吗?”
老妇人瞬间僵硬住,当对方亲口说出“神父”这两个字时,心中所有的猜测和不安都得到了应证。
她整个人滑倒在地,眼神闪烁不定,嘴里疯疯癫癫念叨不停:“怎么可能、神父不可能出现、神父已经被我…被我们……”
祁究稍稍走近了些,学着079的模样,用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居高临下审视这位已经恐惧到失控的老妇人,引导她把话继续说下去:“被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