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学府里就有不少内家心法,原昭月曾在大藏书阁内翻阅过。
作为正儿八经从仙界下凡来的神女,她自然清楚,凡界根本不存在能够使凡人修炼成仙,得道飞升的法门。
仙界的仙神们,在上古开天辟地时便存在于世。后续诞生的也只有原昭月这样的仙神后裔,生来便是封号为“归墟”的神女。
这么多年,都未有一位成功飞升的凡人。
仙凡有别,说的便是如此。
凡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抵达仙界。
但未来或许会有另一个地方,凡人可以去,那便是魔界。
自古天地分三界,仙界,凡界,魔界。
仙界有天帝,凡界有人皇,魔界却始终处于混沌状态,始终未能分出规则界序。仙界大星官曾经预言,魔界近百年来活跃频繁,以至于凡界都泄露不少魔气,极有可能是要孕育魔尊。若是等魔界迎来第一位魔尊,那恐怕三界格局将彻底打破,呈现仙魔对立的格局,恐生大患。
非要说的话,原昭月此番下凡的真正目的,同这件事也有关系。
魔界泄露的魔气泄露影响到凡界,恰逢凡界乱世,戾气丛生,更加加重了对魔气的滋养,又反过来影响凡人。
百年里,因为修炼出岔子,凡界走火入魔堕为魔修的修行者不在少数。所以仙界才会派仙人下凡培养出一位明君,加快凡界从乱世中过渡到太平盛世。至于教化人族,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正想着,沧澜学府到了。
两大学府相隔本就不远,只不过原昭月现在还没有开始主持编纂修炼功法部分,所以不常来。
刚走进沧澜学府,就听见内里传来热火朝天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学府的学子们今天在学府中央搭了数个比试台,在上方比武切磋,模拟沙盘排兵列阵。
原昭月来的这会,比武切磋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于是她便带着书童绕了条小路,不欲惊动众人,只远远地看着。
说来也巧,擂台上的,还正就是今日要找的正主。
其中挑衅的那人口出狂言:“七殿下,请指教。”
看着那位一袭白衣的少年皇子,又看了眼对面连引气入体都未能修成的弟子,原昭月眼里多了几丝兴味。
七皇子在她面前藏拙,总不至于在沧澜学府也这样吧。
——结果还真就是原昭月想的那样。
仇不语只闪躲,从不出手,像条滑溜的泥鳅,卡着时间到了便一拱手,作势下擂台,回回气得对面弟子够呛,怒火中烧。
“有本事就别躲!”
整个沧澜学府都知道,七皇子天天翘课,南烬国七个皇子,其余几个规规矩矩,就他天天不来。大宗师不是没有同仇帝提过这茬,只是七皇子身份特殊,提起一次后仇帝极其不悦,久而久之自然没人去找晦气。
连仇帝都不管,旁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不管,那些弟子心里却格外不舒服。
在他们眼里,仇不语虽身为皇子,但出身实在尴尬,说是罪人之后也不为过。再加上不尊重大宗师,时常翘课,品行败坏,着实可恶!
能在沧澜学府上学的弟子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各大门派送来的天之骄子,再加上少年心气比天高,眼看着就要到比试时间了,当即便有些口不择言:“果然是个没娘养的,畏头畏尾,天生就......”
这句话,成功的让少年皇子停了下来。
仇不语猛然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眸中有暗色酝酿。
“你说什么?”
被那双幽深黑沉到透不出一丝光的眼眸盯着,弟子心底一跳,生起极其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蔓延出恐惧。
但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他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放狠话:“怎么?说得就是......呃......”
下一秒,弟子只感觉自己喉咙处传来一股大力。
一截苍白的手臂从仇不语白色的衣袖里探出,几乎能看清上方蜿蜒的青色血管和暴起的筋脉,指节间带着无可抗拒的残忍力气,像抓小鸡一样,死死掐住了弟子的脖颈。
后者一脸惊恐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皇子,脸色随着后者五指收拢愈发充血,发紫发黑,逐渐说不出话来,内心恐惧到极点。
仇不语面沉如水,直接将人提离地面,眸光冰冷如点墨,仿佛聚集着一团无可名状的黑雾。
饶是想破脑袋弟子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方才看起来只敢躲,连闪避都很勉强的七皇子,竟能空手一招制服他,轻而易举掐着他的命门。
“放肆!!!”
一声令喝自不远处响起。
大宗师一招踏雪无痕,长袖一挥,无形内力骤然涌出体内,直接将仇不语打得倒退两步,喉头一腥的同时,手中不自觉松开那名弟子,眼中墨色轰然散去。
后者于濒死之际掉落在擂台上,脖颈上仍旧残留着紫黑指痕,人事不知。
“还有救,快来人!”
华高寒皱眉,连忙喝令下人上前将弟子带去太医院。
这一通动乱,叫刚才热火朝天的擂台登时死寂。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沧澜学府虽有比试切磋,有小伤在所难免,但危及人命还从未出现过,更别说这般恶劣,当众生出杀意。
看着那名弟子被下人救走,华高寒转过身。
在他身后,仇不语已经站稳,脊背如同松柏般挺直,垂眸站在原地。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猩红鲜血,将他苍白的薄唇染得殷红,同白衣上那点落梅般的血迹交相辉映,触目惊心。
“沧澜学府绝不姑息任何一位试图残害同门的人!”
七皇子在宫中实在存在感不高,名满天下的大宗师华高寒没能认出来,只以为是普通弟子,此刻面如寒霜,极为不悦:“按照规矩,凡有此行为者,鞭二十,杖......”
“且慢。”
哪想话音刚落,就被另一道如同碎珠落盘般的声音打断。
拥着袭霜色狐裘的白裙女子从亭阁中缓缓走出。伴随着她的走动,那片裙裾如同漾开的波纹,同长发中端缀着的冷石一起碰撞作响,空灵缥缈。
华高寒面色微变,恭敬抱拳:“......参见帝师。”
“华大宗师不必多礼。”
原昭月颔首,视线却越过他,看向站在背后的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