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她又不是第一天重男轻女了。”大姐拿起粉色毛衫,往地上一扔,“反正我不穿。”
等人走后,温静把地上的毛衫捡起来。
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叠好重新放回去。
毛衫是假的,但爱总不能也是。
不然,怎么会从海南飞回来,陪她过年呢。
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去深究,只去看表面,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温静去厨房帮温母打下手,今年大概和往常一样,包饺子贴对联,再一家子在客厅看春晚,唯一不同的,是她房间多出一个人。
温母一边拌饺子馅一边问道:“你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不怕。”温静说。
“还是静静胆子大,上回你姐一个人在家住了一晚上,闹着说屋子里有鬼。”母亲笑道,“她胆子小,都住了这么久的家,还天天疑神疑鬼的。”
温静用勺子舀了一些盐,“我倒希望鬼来找我。”
温母看着二女儿的模样,一时的哑语。
一家人顺?????顺利利吃上团圆饭,过个除夕夜,温静这次没有陪他们看春晚,提前上了楼,温熠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瞥她一样,“你这么早上去干嘛,还没拿压岁钱呢。”
这边的规矩是父母给的压岁钱不分年龄,直到孩子结婚,家里有三个孩子,温母通常每个人发二百块钱的红包,图个吉利。
“爸妈挣钱不容易,我们都长大了。”温静淡淡道,“可以不要了。”
“你不要我可要了。”温熠不服气。
温母也插话道:“拿着吧静静。”
“真的不用。”温静淡笑,“妈你不是给我买了毛衣吗,这就够了。”
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单人躺椅上,温萍一手抱着薯片一手玩手机,听到对话时停止咀嚼的动静,将二妹的话原封不漏得听了进去。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妹妹,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波涛骇浪。她不会像别人那样索要抱怨,反倒是顺着来,哪怕知道毛衣是假的,依然感激涕零。
那番话果然把温母说得面露愧色,手里的三个红包纸袋都被攥皱巴巴的,温熠伸手来要的时候还遭来个白眼,问他向二姐学学,能不能懂点事。
温萍继续吃了块薯片,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文静的妹妹,哪天发狠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楼上。
温静提着装饺子的保温杯推开房门。
第一眼没看到人,最终在床铺的另一边看到倚着墙的他,低头玩着手机,是她鲜少见过安宁的样子。
她走过去,掰开保温杯盖子,问道:“饿了吗。”
“没饿死。”他没好气。
“对不起。”温静把筷子递过去,“我不知道他们来得这么突然。”
他从手机屏幕前抬起脸,看她小脸确有愧意,连语气都比之前柔软不少,就没计较太多,“我不喜欢吃饺子。”
“那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温静正准备把保温杯收起来,又被他拿了过去。
那杯子一看就是她自己用的,接过来看了下,“饺子是你包的?”
“和我妈一起。”
“噢,哪个是你包的,我尝尝。”
温静包的饺子比较端正,轮廓和边际清晰,很容易分辨,温静看他筷子随便夹起的一块,点头,“这个。”
林叙尝了下。
调制的肉馅的,很香,不怎么爱吃面食的他吃了两个,末了接过温静递来的水,挑眉问:“接下来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这个房间。
要是被发现的话,还不如让他直接和温家人打招呼。
“等大家睡着的时候你再溜吧。”温静提议,“再找个地方住下。”
“我以为你要留我在这房间里过夜。”
这显然,不着调。
林叙不怎么饿了,起来到房间溜达溜达,刚才她人不在,出于隐私没到处乱看,现在总算有个机会审视一番。
房间不大,家具都是老旧的,不过很干净,找不到一丝灰尘。
以为女孩子的房间都是粉粉嫩嫩的,但她的房间和物品都和人一样,普通而单调。
温静数着时间,等楼下客厅的人看完电视就可以带人离开,没去管他。
林叙的目光慢慢锁定在书柜上摆放的一些书纸上,有奖状,还有一张照片。
“那是什么?”他问道,“你毕业照?”
“嗯。”温静点头。
“我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想看看你以前的样子。”
这房间里摆在表面上的都是没有秘密的东西,温静没有隐藏,取下照片递过去。
是她初中的毕业照。
那时候还很稚嫩。
林叙没看名字,以为能从一众女生中一眼找到她,却费了好久的时间,对上名字再去看,才找到一个她的身影。
上面的温静,唇际微微挽起。
她在笑。
竟然有笑。
“你以前不是会笑吗。”林叙觑她,“现在怎么不笑了,嗯?”
没得到回应,温静在整理书柜,一声未吭,这才让人想起之前的交换秘密。
每个人都有无法轻松开口的过往。
十一点多的时候,温静去楼下看一眼,发现大家还在守岁,弟弟在玩游戏,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话,林叙估计真要在她房间里过夜了。
当然也不是没解决办法,她窗户的位置刚好对着围墙,可以从窗口跳下去再溜走。
林叙拉窗看一下,这高度没难度,就是行为诟病,整得他们像是在偷情。
他长腿迈了过去,人坐在窗台上,“要不,我就这样走了?”
温静还在犹豫,“会不会有危险。”
“你很担心我?”
“我怕你摔死。”
这倒不至于。
林叙没给她添麻烦,二话不说跳跃到围墙上,再一跃而下。
温静看他下去,还是不放心,直接下楼出去,路过客厅的时候大姐问一句干嘛去,她回了句:“看烟花。”
这几年虽然烟花被禁了,但仍然有一些小孩偷偷摸摸地放,站得高一些可以看到满天的光彩。
温静去围墙走道找人,寻觅到末尾才看到林叙,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跟来,懒洋洋丢过去一眼,“你来干什么。”
“你脸怎么了。”
“嗯?”他伸手一摸,指腹上印有淡淡的血迹,想起刚才路过的蹭伤,“走道太窄,没注意蹭到树枝了。”
只是蹭伤,并不严重,他抹了下后没再管。
温静想起附近有24小时自助药店,便径直过去,林叙对这片地方不熟,也只是跟着。
看她买了创口贴。
“没有透明的,只有这个。”温静晃晃手里,是一张普通的小创口贴。
林叙哪会用这玩意,眯了眯眼眸,“你让我用这个?”
“贴一晚上就好,免得感染。”
“这玩意,狗都不贴。”
林叙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小打小伤不算什么,上一次进医院还是比较严重的赛车事故,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也因为这件事被家里人强制禁赛。
温静干拿着创口贴,“贴一下又不会掉肉。”
林叙斜睨一眼,“你帮我贴?”
“可以。”
那就没问题。
林叙勉勉强强答应了,看温静走到跟前,她换了新毛衣,领子不高,低头撕创口贴的时候露出颈部一片雪白,和夜色衬得很柔软。
温静个子比他矮很多,周围光线不够,怕贴歪了,她提醒:“你过来一点。”
林叙上前一步。
这一步,直接挨到她跟前,衣服互相贴合。
温静吓了一跳,定定神,让他再蹲下来一点。
林叙干脆带她来到台阶,把刚才的药袋子往上面一扔,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半蹲下来。
犹如手握兵权拜跪女王的臣官,谦让得体,气势又呈上风。
还没贴,温静看他唇际撩起薄薄的笑,“你笑什么。”
“有吗。”
“我以为你笑不出来了。”她说,“大过年的,无处可去,饿着肚子流落街头,现在还受伤了。”
应该没人想到林家大少爷在宝贵的假期,来这里体验生活吧。
“你不是在这儿吗。”
“这就够了。”
昏黄的路灯映着两人交织的身影,夜风吹起男生低沉的嗓音,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到温静的耳边。
她屏住呼吸,将创口贴贴在林叙的侧脸上。
他五官生得极好,碾压娱乐圈众多小鲜肉,单眼皮高鼻梁,眉骨间硬挺,创口贴丝毫没影响颜值,别有的硬朗凌冽感。
这时,远边传来轰鸣声,一阵阵的烟花腾空而起,在黑蓝的夜空编织出一幅幅靓丽的笔画。
光亮一闪一闪的。
温静更容易看清伤口的位置,贴好后仔细地抚平边缘,“好了。”
她的手很软,摸上去肯定没骨头似的,面对面的两人几乎没有距离,呼吸都在交错,温热的气息随同细腻的声色扑面而来。
林叙喉骨痒痒,忽然别过脸。
“怎么了?”温静问,“很疼吗?”
“别离我这么近。”林叙看着远边的绚烂的天,嗓音沙哑,“不然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