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锐没有再发消息给封舒文问情况。
他这个当哥的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人生经验丰富、血厚,不至于上个高中一节课就被掀飞人生观。
惊讶完,回到班里,默默观察。
他这才注意到班里的学生们虽然都穿了校服,但校服里套的衣服都很时髦,托封舒文的福,扫一眼鞋,认出各类牌子。
这其实很好理解,育仁高中毕竟是所顶级私立,一年学费就要十多万,能在这里上学的家庭至少中产以上,很多非富即贵,最不缺的就是钱,孩子们自然生活富足优渥。
所以能让封锐觉得疑惑的,都是装扮之外的点。
比如他的前座在和隔壁邻座聊股票,聊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比如有同学从后门走进走出,聊着某某某同学的爸爸这次在哪个国家项目中研究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是个什么,哪个方向,很喜欢,以后有机会,也想学一学。
比如国际部那边快要举办的画展是学生通过家委会的关系联系校外一个知名画廊共同承办的,谁谁谁的哥哥就是那家画廊的主理。
封锐稍微听听眉头都挑得老高。
现在的高中氛围都这样?
还是说育仁私立和其他普高不太一样?
好在第二节的化学课上得还算中规中矩,老师讲卷子,板书解题,整个课堂内容没有如英语课那般自由跳脱。
但课程速度也非常快,老师对于基础性的题目都会选择不讲或者简单地说一说,难题也重点解析思路,不会掰碎了喂。
而在这样的进度下,封锐很快发现也不是每个学生都能跟上:邻座的男生好几题的解题过程都没抄完,不得不放着,先跟随老师进入下一题,等到下课,再拉人找人讲题目。
这一次,前座和邻座的话题没股票了——
“唉,我化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上。”
“你不是一直有请家教吗?”
“别提了,这个家教只肯周末来,周一到周五不肯来,说给我补习的时间太晚了。”
“废话么,我晚上要做作业,一三五刷题,二四搞课外兴趣,当然得很晚。”
“周六难得休息,白天打球、打打游戏,和朋友约出来玩儿,周末还得刷题、弄兴趣班,根本也没什么时间补习。”
“那没办法了,你还是熬夜补化学吧。”
“嗯,没办法了,争取12点之前能睡吧。”
封锐默默挑眉。
他这才想起育仁私立高中的课程模式:5+2。
5是说一天保证除体育课外的五节主科目课程,2指一学期两个兴趣选修。
除此之外,学校还有各种周、各种节,学生会、社团。
用当年新生入校、家长们开会时校长承诺的话:保证学生们在育仁的三年,学校生活丰富多彩。
但家长们因为不在学校、不亲自上这个学,对“丰富多彩”这四个字多少还是存疑的。
毕竟育仁统招部高考的本科率和重点本科率都极高,学生们真的都去搞课外兴趣、丰富多彩,还怎么刷题考大学?
外加封舒文高一时经常作业做到十一二点,学校也经常把分数、总分、排名挂在嘴边,封锐理所当然地以为育仁的课外兴趣说的比唱得好听。
如今想想,是他自己认识偏颇加了解太少,这所高中或许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再一想,如果他初来乍到都为这样的气氛觉得惊诧,当年作为新生入校的封舒文又是如何消化掉的?
封锐努力回想他弟新入校那段时间回家后的表现,没记差的话,很正常,没异样。
问新学校如何,也都说好,准点上学、准点归家,除了成绩不太好,哪儿哪儿都表现正常。
这也是为什么封锐对学校的认识停留在他自己的理解中的直接原因——封舒文真的从未和他提过这些。
育仁又是没事儿不惊动家长的风格:至今连个家长群都没有,也禁止老师无故和家长私联,学校每月会有专门的系统向家长的手机报备学生在学校的表现,也会有反馈书让家长填写,回馈学生在家庭、校外的情况。
封锐默默消化着,暗自收回那句“到底在学校做什么”——如果他这个家长都不了解孩子的学校,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质问?
这边封锐正暗自思考、反思,那边趁着课间,英语课代表开始在小组走道里徘徊,收江玥布置的抄写作业。
封锐翻开英语作业本,很好,一个字没动。
前座和邻座都交了,交的时候和英语课代表开玩笑:“抄了一百遍呢。”
英语课代表是个女孩子,高个、长马尾,气质里有几分矜贵,一看就是富裕家庭长大的女孩儿,傲傲的,根本不理这两人的“玩笑”:“抄呗,抄一千遍也没人拦你们。”
说话的时候只瞥交上来的作业本,根本不看人,收完直接看向封锐:“你的?”
封锐原本想说他还没做,顺便问问最晚什么时候可以交,还没出声,前座和邻座整齐地发出了两声轻嗤。
前座边嗤边哼笑了一声,邻座瞥了封锐一眼,抿了个略带讽刺的笑。
前座男生或许是冲课代表说的,也许是自言自语,背对着封锐,手里转着支笔,哼了哼:“问他干嘛?问了不是白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