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瓦多斯像个效忠主人的骑士一样,虔诚地对贝尔摩德的每个决定报以肯定。
不过对待沙罗时,他就显然耐心不足,言简意赅地说:“周二晚上空出来,我带你去组织的训练场,注意简讯。”
沙罗不明就里:“不能在这里练吗?”
“看来你之前是真的没摸过枪,”卡尔瓦多斯不耐烦地解释道,“练枪需要在专门的场地,在这种地方没有条件,而且会引来多余的注意。”
“而且——”
贝尔摩德一开口,卡尔瓦多斯就立刻停止讲话,给她留出完全的余地,只当自己是一个安静忠诚的背景板。
“沙罗,从明天开始你就不住在这里了。”
“欸?”
看见沙罗不解的神情,贝尔摩德缓和神情勾起唇角,可眼中真正的笑意却是寥寥。
“琴酒已经知道了这个住址,所以你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我们的住址,不能让琴酒大哥知道吗?那如果我想请他来家里坐坐呢?”
尽管早就知道沙罗的脑子有时候很不清楚,但贝尔摩德和卡尔瓦多斯还是被她惊人的发言震了一下。
卡尔瓦多斯,不由得在脑海中想象了一幅那样的画面,然后因为过于离谱的违和感而不适。
要是琴酒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沙罗的家里,沙罗应该考虑的不是该给他上什么茶,而应该是用什么样的姿势迎接死亡。
贝尔摩德看着沙罗脸上纯真的疑惑,不仅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一向偏爱纯洁善良的心灵,做任务也经常抱着私心,对目标人物身边的小孩子视而不见。
明明已经完全地隐入黑暗,却还是有着如此可笑的弱点。
即使知道沙罗的心性完全不像她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来的这样无辜,有时却还是不禁心软,也许是因为初见的时候沙罗不仅无条件信任她,而且还全心全意地想救她。
boss也通过私人频道联系了他们几个高层成员,说要让沙罗为组织所用。
尽管不知道boss的最终用意是什么,但对沙罗好一点也不算是违背组织的利益吧。
贝尔摩德一瞬间心念流转,表面上不动声色:“小沙罗,不仅琴酒,你要尽量让组织中所有成员都不知道你当天的住处。”
沙罗大为震惊:“公司的人事关系不用填住址吗?”
“……我们公司不用哦。”
“那,我的住址连贝尔摩德大人和卡尔瓦多斯前辈也不能告诉吗?”
贝尔摩德顿了片刻,用食指抵住嘴唇,风情万种地微笑道:“es an.不用哦,小沙罗,尽量瞒着我们吧。”
“毕竟你可是我引荐到组织的呢,要贯彻我的神秘主义哦。”
在可能的时间,尽量活得自由一点吧,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作为把你引诱到黑暗里的代价。
不过我并不愧疚,组织能容纳你懵懂无知的恶意,你是无法真正融入社会的。相比于光明这种东西,本性一致的我们才是你的归宿。
……
寒风凛冽的大街上,沙罗在浓稠的夜色中独自一个人走着。
因为贝尔摩德大人的一句话,就发誓一定会贯彻神秘主义,扬言要自己独立找到房子,打包东西直接离开的沙罗,终究感到了微不可见的后悔。
还是有四壁的地方适合睡觉啊。
不过实际上她也没有过于苦恼,从这段时间不断恢复的记忆中,她记起很多人都是盖着报纸在公园长椅或者桥洞底下睡的。
酒店?她可不会这么奢侈地送钱给那些阔佬们,独居的大叔们都是勤俭着才能活下去的存在。
怪不得卡尔瓦多斯前辈总骂她没有常识,原来恢复常识之后,人生的选择真的会多出很多。
沙罗凭着记忆走到明天要上班的夜总会附近,找了个小巷子,周围的灯光昏暗不见五指,也没有人注视着她。
刚要躺下,旁白的箱子里却窜出来一只野猫朝她示威:躬起脊背,恶狠狠地发出喉音,黄灯一样的眼睛闪着凶狠的光芒。
沙罗看了它两秒,换成银白色头发青绿眼睛的样子。
这是她瞳色最浅的一张脸了,在黑夜中有一点点亮,就也会反射出锐利的光泽。
她学着野猫的样子,勾起背部,轰隆隆地从喉头发出威慑的吼声,盯着野猫黄澄澄的眼珠,眼神一错不错。
对峙半晌,野猫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声,沙罗以为这是进攻的信号。
猫的话,杀了应该也不会被杀吧。
这么想着,沙罗刚要伸手,野猫的兽性本能却被突如其来的杀意激起。
它尾巴上的毛炸起来,转身落荒而逃,大概是决定从自己的领地上暂时撤退。
沙罗看着它逃跑的方向,眨了眨眼,青绿色的两点光芒在幽暗的巷子里忽明忽暗。
土路平坦,杂草保暖。
沙罗终于心满意足地席地躺下,随便从贝尔摩德给她的袋子里翻出一件衣服盖上。
她其实不太喜欢睡觉,讨厌那种一瞬间失去意识的感觉,但卡尔瓦多斯又很烦她每天天光乍亮就已经早早起床。
对前辈有求必应的沙罗,就此养成了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再睡过去一段时间的习惯。
第二天早上,她从第十几段睡眠中醒来,却不是自然醒,而是因为有人踹了她一脚,然后被绊到在她身上。
沙罗下意识地拱起身子,睁开眼,清明的双眼中倒影出了一张惊慌失措又极其愧疚的脸。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认识这人。
“——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