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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赤井秀一,瞳孔一缩。
他认出来捡球的两个孩子之一,就是几年前曾经在海滩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喜欢破案的小男孩。
但那时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在现场,现在“诸星大”的身份却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流落他乡的美国雇佣兵。
保不齐那个聪明的小男孩还记得他。
赤井秀一皱了皱眉,头向后一仰,靠在太阳椅上,顺手把墨镜拉下来遮住眼睛。
苏格兰看他这样,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突然把头转过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跑过来的两个小孩子,试探道:“莱伊,你认识——”
“不,”赤井秀一沉默地看了苏格兰一眼,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敏锐。
“我讨厌小孩子,他们脸上的表情太碍眼了。”
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从太阳镜下隐约能看见他冷酷锐利的绿色眼睛里,闪烁着厌恶和不耐的神色。
苏格兰:……
组织挑选代号成员的标准难道是精神状态?
那我是怎么被选上的?
诸伏景光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另一边,沙罗左右回头看看,兴奋地神色渐渐落了下来。
她怀疑地看着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问道:“美女在哪儿呢?”
小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男人面前,没好气地用小手狠狠地锤了她爸爸的膝盖一拳,和沙罗解释道:
“爸爸说的是姐姐你啦,没关系,不要管他的骚扰。”
诸伏景光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看到那个男人在小女孩的手落下的时候痛呼出声,他走上前笑道:
“你们父女的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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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结实的身躯正好挡住那个漂亮却双眼无神的女人的身体。
年仅十二岁的工藤新一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只是以为这个男人是不高兴妻子被陌生人搭讪。
工藤新一也猜到了诸伏景光在想什么。男孩一手抱着球,成熟地耸了耸肩:
“毛利大叔不是装的,那家伙打人很疼的。”
诸伏景光端详一下小兰纤细的手腕,温和地微笑道:“看来是我小瞧了这位小姐。”
看着那个被他叫做“毛利大叔”的男人夸张喊痛的表情,以及时不时瞟向沙罗的目光,工藤新一露出一对三角眼:
“大叔,这个姐姐已经结婚了。”
闻言,毛利大叔也看到了诸伏景光和沙罗手上成对的婚戒。
他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把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两声,试图挽回自己在两人,尤其是那个穿和服的美人心中的形象。
“你们好,我是毛利小五郎,是一名私家侦探。这是我的女儿毛利兰,还有这个小鬼叫工藤新一。”
——私家侦探。
诸伏景光和沙罗对视一眼,角落里的赤井秀一也从墨镜的边缘打量着毛利小五郎。
但他们没有见过他和山田龙之介有过接触,何况他还带着两个小孩——
也许是掩护也说不定。
抱着试探的心思,诸伏景光准备与毛利小五郎多攀谈几句,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绿川修,这是我的妻子——”
沙罗从善如流地伸出一只手:“新宿沙罗。”
“夫人没有改姓吗?”毛利小五郎问道。
日本人出于习惯一般会在婚后更改自己的形式,一般是妻子改成丈夫的姓氏,也有入赘的丈夫改成妻子娘家的姓氏。如果妻子的本名很出名的话,也会存在不更改姓氏的情况,不过很少见,所以毛利小五郎才随口一问。
没等诸伏景光往回圆话,工藤新一却说道:“应该是因为哥哥和姐姐刚刚结婚,所以还不习惯吧。”
这和诸伏景光想到的借口不谋而合。
他惊讶地看着这个小男孩笑了笑:“小朋友,你是怎么知道的?”
即将从国小毕业的工藤新一推理道:
“因为你们的戒指很光滑,没有一点摩擦的痕迹,手上也没有太阳的晒痕。而且,你们之间的距离比较远,看起来关系并不是很亲近,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吗?”
“叔叔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看出来你们的关系,所以才会和姐姐搭讪的吧。”
……
除了结论,其他的推论基本都是正确的。
诸伏景光看着小少年眼中骄傲的神色,很给面子地赞许道:“真是厉害,小朋友你的观察力非常敏锐。”
年轻的公安警察在心中,是真的对小少年的天赋感到赞叹。
假以时日,也许这个小少年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警察也说不定。
诸伏景光在心中暗暗想到。
不过,毛利小五郎显然不这么想,他揍了工藤新一的脑袋一下,斥道:
“小鬼,不要随口推断别人的家事啊。”
说着,他按着男孩的脑袋给沙罗道歉:“抱歉啊夫人,你看,这小鬼不懂事而已,我绝对不是看你们不熟才来搭讪的——”
毛利兰面无表情地拧了毛利小五郎的大腿一下:
爸爸,你的目的已经全都暴露了。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
舒展的眉眼充满古典韵意,就像是她女儿节的时候母亲送给她的昂贵又精致的人偶。
但她却一直坐在这里,呆呆地望向海洋。
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毛利兰稚嫩的心灵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心地善良的小女孩体贴地问道:“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诸伏景光心头一紧,还没等他说话,沙罗歪了歪头:“玩?”
毛利兰兴奋地点点头。
“我们在玩抛接球的游戏,不过园子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爸爸说他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姐姐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吗?”
毛利小五郎不屑道:“哼,像人家这样优雅的大美女,怎么会有时间和你们玩这种游戏,我看夫人不如和我一起去喝一杯——”
“好啊。”
沙罗点了点头。
毛利小五郎、诸伏景光和一直暗中观察这边情况的赤井秀一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沙罗。”
诸伏景光皱着眉,不赞同地喊了一声。
表面上是提醒她注意任务,实际上是不放心身为组织成员还有“疯子”之称的香槟,和小孩子单独呆在一起。
沙罗摇摇头:“没关系,我马上回来。”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勾勒出一抹微笑,让那张虽然精致但没有一丝人气的脸上,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穿着和服的女子走了几步,把苍白纤细的手掌搭上毛利兰的头。
在诸伏景光愈发紧张时,那只手轻轻地在毛利兰的发顶上抚摸了一下。
挂着一抹看起来不是很熟练的温柔微笑,沙罗坚定地说道:“我可不会让女人失望,就算是小女孩也一样。”
诸伏景光一顿,心想:这话怎么怪怪的。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这种轻浮中带着温柔的语气,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这时,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从他们身边飘然经过,她走向船的栏杆的方向,好像是想站在船缘上近距离看看海水。
随着女人柔软轻摇的脚步走过,一阵淡淡的香水味也随之飘过。
诸伏景光没有注意到她的经过,直到他看到了——
沙罗和毛利小五郎的脸上出现了相似的陶醉神情,直愣愣地看向那个女人的背影,就像有一颗粉色的桃心要从他们的眼睛中蹦出来一样。
诸伏景光:……
赤井秀一:……
工藤新一看了看沙罗脸上的神情,又看看诸伏景光顿住的表情,拽了拽诸伏景光的袖子。
当诸伏景光顺从地半蹲下来准备听这位小朋友又有什么发现的时候,男孩却在他耳边耳语道:
“叔叔,你们是形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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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你是怎么回答那个小孩的?”安室透兴致盎然地问道。
诸伏景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和工藤君说,香槟只是比较欣赏那位小姐的穿着。”
安室透问道:“他信了?”
诸伏景光沉默了,他觉得工藤新一应该没有被说服。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于是诸伏景光把话题转移到原来的方向上:
“所以,我觉得香槟好像……”
安室透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想说她是个好人吧?”
“怎么可能,”诸伏景光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变了。”
不过话说回来,诸伏景光也只见过她几面,并不了解香槟的全貌。只是就他所看到的而言,香槟看向那个小女孩的眼神是温柔的。
如果不是她有着精湛的演技,那么也许,香槟也不是全然的残忍漠然。
而且,她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这一点连诸伏景光自己也不确信,也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幼驯染。
安室透沉思片刻,耸耸肩:“那你是没有看到她处理尸体的时候。”
血迹还在从那个人被琴酒打穿的后脑缓缓流出,而香槟的动作就像她拖着的是一个装满了稻草的麻袋,而不是一具人类的□□,笑嘻嘻地跟在琴酒后面。
就连琴酒看她的眼神都充满复杂。
……
“对了,你知道香槟为什么从来不杀人吗?”
诸伏景光想起他从一开始就疑惑的一个问题。
作为卧底,他和zero的双手上也不免沾上几条灰色性质的人命,可香槟不杀人的事迹,却是在组织里早有传闻,就连琴酒也对这一点持默认态度。
安室透拧起眉毛,缓慢地说道:
“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一点,她不杀人,但在组织中的地位不低,而且经常和琴酒一起出任务。”
这些任务被标为高级机密,意味着这些任务内容必定对公安方面很有价值。
但他始终一无所获。
有众多谜团在诸伏景光的脑海中盘旋。
不过,尽管种种矛盾之处让他的判断产生了暂时的混乱,唯一不变的是——
香槟的立场和他们是对立的。
威胁到人民的安全,就是他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