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在贺沉周身的黑雾尽数散开,英俊的面容上也褪去森森黑气,变得苍白如纸。
林煜下意识俯首,将耳朵贴近破开一个大窟窿的胸腔,发觉自己一点也听不见他的心跳声,神情变得愈发慌张。
“它又不是活人,何来心跳?”林正扬看着向来聪敏的儿子犯傻,忍不住开口提醒。
林煜一怔,抬眸问道:“父亲,你有没有办法——”
“没办法,林家祖祖辈辈只会驱邪。”林正扬心知肚明儿子想问什么,打断了他的话,“究竟如何,只能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林煜蹙了蹙眉:“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他放在这里。”
且不说这里是林氏宗祠,如果被人发现会很麻烦。更重要的事,贺沉显然很忌惮这间祭堂里的某种神秘力量。
林正扬反问道:“阿煜,你是想把它带回家?”
“山下有间小木屋,让他先待在那里,可以吗?”林煜微一停顿,“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在林家的范围内也比较好控制。”
“就这么办吧。”林正扬点头,“我先去和长老们汇合,你……安置好它后,回家等我。”
林煜向父亲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后准备将倒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
但他实在太过高估自己了,不仅没托起来对方,自己也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闭上眼眸,试图作用体内的灵力,却陡然发现那股灵力好像不见了。
出现时毫无预兆,消失时也了无踪迹。
在他愣神间,林佑谦走了过来,在另一边蹲下:“林煜,我帮你吧。”
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完全看不出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
林煜睁开双眼:“好。”
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高大沉重的男人,艰难地往山下走。
好不容易把人带进木屋里,林煜站在床边喘着气,目光定定地落在毫无血色的脸上。
直到贺沉在他面前显露本相的那一刻,他才终于将男人和那团没有五官的黑影当作融合的一体来看待。
他心底甚至有一丝丝的庆幸,至少那张脸是真实存在的。
林佑谦出声:“林煜,我们先走吧。”
林煜回过神来:“什么?”
“家主不是让你回家等他吗?”林佑谦勉强一笑,“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嗯。”林煜收回视线,“走吧。”
他关好木门,想了想,将一直握在左手里的那把青剑靠上木门。
林佑谦脸色霎时又变了:“林煜,你把剑放在这里干什么?”
“这样除了我,就没人能靠近这间木屋了。”林煜低声回道,“而且也能阻止他随便离开。”
以贺沉现今的状态,恐怕随便一个菜鸟天师都能收了他。
“你怎么能——”林佑谦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下去,换了一种问法,“你对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心软?”
林煜敏感地抓住关键词:“总是?”
“我的意思是……”林佑谦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想不明白,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不恨他吗?”
林煜沉默了片刻,轻声回道:“我知道之前他差点害死你,你想让他付出代价是人之常情,我也没资格替你原谅他,但……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煜,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林佑谦咬了咬牙,“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林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内心深处复杂至极的情感,又怎么能向别人解释得清呢?
话题无疾而终,两人在半道上分开。
回到林家老宅,林煜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阖眼休息。
但他还不能睡着,因为他有很多疑惑需要父亲来为他解答。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熟悉的唤声。
林煜拧紧眉心,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父亲。”
“你继续躺着。”林正扬负手而立,“有没有什么想问的问题?”
“有。”林煜稍稍打直腰板,“您早就知道那间祭堂的特殊之处?”
“是也不是。”林正扬在他对面坐下,“我只知那间祭堂里藏着一个近千年的秘密,但却不知道与你有关。”
毕竟那个谶语只有一句话,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总心存侥幸。
林煜不由好奇道:“什么秘密?”
“还不到时候。”林正扬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如果可以,为父希望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林煜不再追根刨底,索性换个问题:“那今天往我身体里钻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先祖留下的灵力,那把青剑亦是先祖的法剑。”林正扬主动解释道,“因为某种原因,它们选中了你。”
林煜若有所思:“原来是借了先祖的灵力,我还以为……”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是林氏先祖,选中林家后人也很正常。
林正扬有些迫切地看着他:“你现在还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