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色的方块包裹着属于散兵的全部记忆落到流浪者身前。
“你做出了最终的选择,那么收下属于‘你’的过去吧。”纳西妲温柔的说道。
流浪者摘下了头顶上斗笠,伸出手小心的触摸那团凝聚的记忆。
在接触到的瞬间,无数的画面化作无形的洪流冲击着流浪者,若是说之前单纯的观看记忆,他不能对那些发生的事感同身受,那现在他可以说是产生一种被痛苦撕裂的感觉。
属于今生的他的短暂记忆与前世几百年累计的过去叠加,他的现在和过去对比,脆弱的就像一张纸,渺小的像一滴水。
流浪者这时明白为什么小吉祥草王在餐桌上,用的词是前世了。
但那都是他不是吗?记忆里的快乐和茫然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存在,能够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上。
在流浪者将前生今生的记忆收束到一起时,站在旁边的荧和派蒙察觉出不对劲。
一台巨大的机械凭空出现在她们的身后。
派蒙和旅行者转过身,她们一眼认出那台紫色的机械是什么。
“是正机之神!”派蒙面露惊恐的大喊,之前纳西妲可是集结全须弥的智慧,模拟了一百六十八次,才找到击退正机之神的方法,如今这里只有她和旅行者……
下意识的抬手挡在派蒙面前,旅行者护住派蒙的同时也做出战斗的姿态,可不等她行动,机械的巨手便重重的拍了下来。
荧向后一跃,派蒙也敏捷的飞到一边,虽然这一击成功躲过去,但她也彻底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台失控的机械在进行无差别攻击。
意识到这一点,荧和派蒙双双转头看流浪者,发现他依旧保持着接受记忆时的姿态一动不动。
咬咬牙,荧深吸一口气取出无锋剑,迎着正机之神的攻击冲了上去。
她还记得曾经与正机之神战斗的经验,必须赶在它充满能量前将它干掉,不然就麻烦了。
在记忆之外的纳西妲也发现正机之神的出现,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流浪者的心魔,是他业障的象征,是学习过那一百六十八次攻击的完全体。
果然散兵记忆里的正机之神伸出手,很有预见般的挡住来自荧的攻击。
荧不得不向后一跃,暂时与这台巨大的机甲拉距离,试图再次寻找机会。
可惜这时正机之神第一次的元素力充能已经完成,凌冽的冰元素力爆发,无数冰棱随着正机之神二度拍下的手中拔地而起,冲向半空中的旅行者。
对于这样的攻击,荧灵活的躲避,可就在一个转身后,她看见有巨大的冰块砸向跪坐在地上的流浪者。
荧的身体远快于思想,她踩着其他的冰棱快速跳跃到流浪者身前,动用元素力将即将砸过来的冰块斩碎。
另一边的派蒙也紧跟着飞过来,她焦急的问流浪者好了没。
荧此时也转过身想查看流浪者的情况,根据她先前接收的对战经验,正机之神在第一次进行攻击后,必须进行第二次充才能继续发动攻击,现在有个短暂的间隙。
可是就在她转过身看向流浪者的那一刻,正机之神竟然二次蓄能完毕了。
紫色的雷光蕴含着无法估量的力量,径直朝旅行者冲来。
旅行者下意识的侧过头,她的内心浮现出一句话,来不及了。
画面在这一秒被定格。
在漆黑的回忆中,流浪者正在拼命的向上伸出一只手,然而无人能握住那只手将他从黑暗中拉出。
直到他意识到什么,向下回头望去。
流浪者看到了记忆里的散兵正拉着他的另一只手,过去的自己,前世的他。
这一刻他知道
令他无法挣脱的是什么了。
我会接受一切,我会接受我。流浪者在与散兵目光接触时冒出这个想法,刹那间,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记忆中那些由不知归属与不被认同铸就的牢笼逐渐瓦解,金色的光芒如太阳般冲破黑暗。
等光芒散去,流浪者回过神看的第一幕便是冲来雷光和挡在他面前的旅行者和派蒙。
我要救下她们的念头近乎是本能的诞生,流浪者不假思索的站起身,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感受到风的气息。
狂风冲散雷霆,被扩散开的力量落在周围引起剧烈的爆炸,可本该身在的冲击中心的荧和派蒙却在风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荧看向风之外的少年,有种预感告诉她,散兵回来了。
“散兵?!”派蒙无意中喊出旅行者的想法,她也感受到不对劲了。
按住斗笠,散兵防止它被吹飞,此刻他再看这身衣服,冷哼一声没多评价。
紧接着在派蒙震惊的目光中,一枚风系的神之眼缓缓落到散兵的面前。
散兵松开扶住斗笠的手,挥手将眼前的神之眼握在掌心,随后他低下头看到那枚象征自由的神之眼,手指不由收紧。
虽然早就知道个元素的神之眼的发放和元素所属的神明没有联系,他却还是不由自主萌发感慨,这就是神明投来的视线吗?他的愿望也是被注视着的吗?即使他根本不需要这些注视。
但是这毕竟是一份力量,可以利用。
散兵的嘴角一抹嘲笑,他看向傀儡般的正机之神,发自内心的祝福道。
“死吧。”
这是他的记忆,他不容许这种令他不许愉快的东西存在。
可惜作为心魔的正机之神听不懂散兵的良言相劝,它继续发动攻击,但随记忆主人的回归,他的力量越来越弱。
散兵用不了几下就将它彻底击退,令其化为紫色的光片,慢慢变为透明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我们是赢了吗?”派蒙摊了摊手,这次赢得好轻松。
“还用问吗?”打败正机之神的散兵转头给派蒙一个你在说什么眼神,他怎么可能输给自己记忆里的东西。
派蒙干笑两声,现在她可以确定散兵真的回来了,她挠了挠头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祝贺散兵成功的找回自我。
“可正机之神里面也是你啊。”派蒙末了不忘强调,“自己打败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对于派蒙的提醒,散兵笑着说道,“那抱歉了,我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一样的刻薄。”换句话说,派蒙也不用觉得难受,他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
旅行者则是颇为无奈的提醒散兵最好不要这样,不然往事很容易追上他。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在担心我一样。”散兵对此表示不屑,但实际上还是记住了这句话,让旅行者别担心,反正他这一次也知道了不少真相。
当然,对他来说能得到真相就够了,所谓的别担心不过是随口一说。
派蒙听到这话气的在半空中跺脚,她开始有点想念那个会捏饭团的流浪者了,果然他就喜欢不起来这家伙。
“既然记忆读取完毕,那这片空间的使命也要结束了哦。”纳西妲的声音适时的出现。
散兵也知道这意味可以离开,于是他便对派蒙和旅行者做出请的姿态,“走吧,出去再说。”
这句话说完,旅行者和派蒙的眼前出现一阵白色的光芒,等她们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净善宫里。
纳西妲对他们微笑着打招呼,“欢迎回来,旅行者,派蒙。”她调转视线,接着才又说道,“散兵。”
对于这个称呼散兵
沉默了一下。
算了算时间,派蒙发现她们从进入到散兵的记忆到现在,其实也才一个小时而已,结果却累的像是旅行了好长好长时间,还是中间没有休息过,不停赶路的那种。
倾听着派蒙的抱怨,纳西妲悄悄观察了几秒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散兵。
接着她笑容加深,直接问道,“你是对当前的名字感到不满意吗?”不得不说,那些不满实在是想的太大声了,她想忽略都难。
被看穿散兵很是特意的转过身,欲盖拟彰说他没有这么想,只是单纯的考虑该换个名字了,毕竟他的过去没人记得,和愚人众以后也不会有联系关系。
在这两个前提下,国崩和斯卡拉姆齐这两个名字都不是那么合适。
至于散兵,那不过是个代号,根本不能被称作名字。
然而解释的越多,旅行者派蒙还有纳西妲笑的越开心,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完全被冲淡。
“这也算是脱离组织了哪。”派蒙觉得好神奇,她竟然见到了执行官辞职。
旅行者思考几秒,说出她的想法,比起辞职这更像是一场逃亡。
从三号的遭遇上就能看得出来,愚人众可不是那么好退出的。
既然提到三号,散兵也想说他做的一切看似是徒劳,但不完全是没有意义,“至少能让不少人忘记我。”哪怕是博士站在他的面前,或许也不会记得他了。
单从这点来说,他的处境可比那个博士的切片好多了。
散兵想起博士不禁握紧拳头,若非那张牌不在他的眼前,此时他定会冲上去用狂风把它撕成碎片。
感受到散兵的怒意,纳西妲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你全力所追求的改变,你的最终目的并没有达成,这一点还请你明白。”
接着她转神望向曾束缚她的牢笼有些忧伤,“改变世界,过去,以及他人的命运,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接着她的语气转为平静,“即便没有散兵,世界也不会按照你的意志转动。”
散兵闻言轻笑几声,“是啊,真可笑不是吗。”
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即便有无数的提醒,无数的行动,仍无法拦住它。所以尝试以自身意志改变历史的他,像一段落在地上的树叶一样被命运的车轮碾压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