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最后一个暑假里,陆余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他高一时,安予灼就缠着安致远让他们一起去公司帮忙,结果到了公司,安予灼同学就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开摆,不是偷偷打游戏,就是敲他亲哥安谨的竹杠,骗吃骗喝……当然,有时候也会光明正大地在空会议室里写作业。
陆余就靠谱得多。
带他的部门经理原以为只是帮老板带孩子,但很快就发现,陆余又聪明又牢靠,不但学东西很快,办事有条理,待人接物也让人挑不出毛病。一句话:虽然冷淡一点,但说话做事有分寸,只要他愿意,也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本来就是老板“养子”一样的存在,又这样讨人喜欢,部门经理不由得将一身本事都教给他,回头跟安致远汇报时,也对陆余大家赞赏。
安致远看着陆余长大,早就把他当半个儿子,如今安致远年纪渐长,有心培养大儿子安谨当继承人,也打算着给安谨找个忠诚、有能力的左膀右臂。
陆余无疑是最佳人选。
安致远用培养接班人的规格,把当年带过安谨的那些老部下全搜罗起来,让陆余逐一跟他们学习。
高一、高二的四个长假,陆余差不多全在嵘胜实习。
安予灼则因为课业的缘故,不得不在家踏实写作业,但偶尔也因为无法承受郭琳女士不知从哪里新学的立志名言警句攻击,便打着“找陆余哥哥问题”的旗号,跑去自家公司放松一下。
“小少爷来啦?安总带着陆少爷开会呢。”前台见到安予灼,就主动报出陆余的行程。
哦豁,老爸开会呢?那办公室不是空着了?
安予灼又问:“我哥呢?”
前台:“大少爷跟李总在外跑项目。”
安予灼:“安道道呢?”
前台:“道少爷在跑另一个项目,也不在公司。”
安予灼:“安道道跟谁出去的?”
前台为难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安予灼却懂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安道道估计又以跑业务的名头,跑出去玩了,大伯不在总部,管不到他,小主管们也不愿意得罪安家的少爷,他就乐得逍遥。
安予灼半靠在接待台上,问前台:“姐姐,我爸没找他啊?他老人家最近有没有骂安道道?”
马上就满16岁的少年又抽条不少,已经接近175,身形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又继承了明星老妈的神颜,那双乌漆漆的眸子太漂亮,看人时,含情似的。
前台小姐姐被他盯得脸有点发烫,说:“没,没有。安总没骂过道少爷。”
安予灼朝她露齿一笑:“我知道了。”
看来老爸也开窍了,上辈子安致远仍旧顾念着亲戚情谊,有心栽培安道道,对他严格要求,可大伯他们一家却不买账,觉得安致远偏心,只骂安道道、不骂自己的俩亲儿子。后来安道道凭借着在公司历练出来的皮毛,还争过一次继承人的位置。
那回还促成了安予灼和安谨上一世唯一一次联手,兄弟俩合力将人赶出公司。
但这一世,这些年来,安予灼每每跟安家人打交道,都要抓住机会让老爸看清他们是什么货色,一次两次或许还能容忍,次数多了,再愚孝的人,心也寒了。
看来安致远是懒得管安道道了,好事好事。
安予灼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前台,脚步轻快地往电梯间去。
前台小姐姐捂着心口,无声地跺了下脚:“妈耶他刚刚对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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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灼轻车熟路地找到老爸的办公室,不客气地一屁股坐真皮沙发上,便开始翻茶几上的瓶瓶罐罐。
他给自己选了黄山毛峰,捏出一把,泡上。
喝茶当然不能配作业啦。
安予灼把书包随意一扔,抽了老安的财经杂志来看。
少年长腿随意交叠,修长皙白的指尖慢慢翻看,手边茶香袅袅,惬意无比,就差给他配一段京剧小调。
然而安予灼扫到一则短消息,忽然坐直身体:
“陆氏集团总裁陆剑昀老先生,突发中风,目前情况不明,集团股价或面临动荡。”
嘶!
安予灼兴奋起来,这件事他记得,上辈子就是陆老爷子中风被治愈后,要外出疗养……之后又过几个月,陆余就被认回陆家。
而当年他还是个幼崽的时候,从陆元笙嘴里套出不少话,说陆剑昀一直希望落叶归根,而老爷子的家乡就在北城。
或许……陆老爷子去的疗养处就是北城!
一切都顺理成章!逻辑通顺!
陆余要被认回陆家啦!
正当安予灼兀自激动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安致远心疼的声音也同步传来:“哎你这小兔崽子真会挑!又挑最贵的喝!那是正宗的黄山毛峰,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你一下子倒那么多?!”
安予灼连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安致远:“……”
安予灼嘿嘿笑:“爸,泡都泡了,我给你们沏茶。”
安予灼眼巴巴地看向陆余,等着他跟自己打配合。一般这种情况,陆余都会站出来四两拨千斤地帮安予灼岔开话题,毕竟他现在是安总的得意门生,很得安致远的器重。
然而,陆余一个字也没说。
等安致远上手拧了安予灼的耳朵,才慢悠悠地前来“救驾”。
看着安致远成功被陆余用一个企划书给支开,办公室重新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安予灼才揉着耳朵,委委屈屈地看陆余:“哥哥,你怎么不帮我呀?”
陆余“呵呵”笑了两声,“需要我帮什么?我看你挺开心的。”
安予灼:“?”
安予灼怀疑陆余生气了,但又摸不着头脑,诚恳发问:“我惹着你了?”
惹着他了?呵。陆余刚开完会,就听说前台小姑娘满世界宣扬,说安小少爷笑起来特别灿烂,能把人的心都给笑化了。
他看着安予灼片刻,只觉少年眉鲜眼亮,难怪招蜂引蝶,可惜陆余又没立场责备,吃个醋都能给自己憋出暗伤。
陆余:“没有。”
安予灼不信,不过陆余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以后想问公司的事情,直接来问我,外人总是不周全的。”
小安总也是职场中摸爬滚打过的小狐狸,一点即通,当即明白了他的暗示:看来是前台小姐姐嘴巴不太严。
“但是,我也没问什么呀?”
“倒是没什么,就怕以讹传讹多了,被曲解意思。”
也是,要是被人得知他和大伯家的安道道不和,万一被扣上兄弟阋墙的帽子,传出去不好听。
安予灼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套路,受教地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陆余进完谗言,又问:“来写作业的?是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吗?”
安予灼:“哦!有的。”
刚上高中那会儿,安予灼还有点发愁成绩,以为又要苦哈哈经历一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结果后来渐渐发现,有陆余哥哥这位学神在一旁点拨,学习好像轻松很多!
安予灼:“物理卷子好难啊,这道题……”
“哎!桌子上都是茶具,别弄湿了卷子,放腿上看吧。”陆余淡定地说。
“哦。”安予灼便把卷子放自己腿上,发觉这样陆余看不见,便把腿贴过去,将卷子展开,铺到两人的膝盖上。
两人的大腿、小腿便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紧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裤,还能闻到少年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陆余唇角微陷,拿起笔画了条反向延长线。
圆珠笔细细的笔锋,隔着薄薄的卷子滑动,引得安予灼敏感地缩了下腿。
陆余:“怎么了?”
安予灼:“没事,你接着讲。”
陆余的目光落在卷面上,好像在透过薄薄的纸张看些什么,他忽然说了件跟题目无关的事:“我快过十八岁生日了。”
安予灼:“我记得呢!你想要什么礼物?”
陆余笑笑:“不用什么礼物,长大这件事本身就让人高兴。”
安予灼也笑,漂亮的眼睛望着他:“不要礼物怎么行?”
少年的眼眸太亮,陆余一时看得失神,不由得捏住他的下巴,见安予灼脸上一瞬的错愕,复又改为rua他的脸蛋:“我要你陪着我,我成年的重要日子,你可不能缺席!”
安予灼一侧的脸被rua得变形,含糊地边笑边说:“那是肯定的!哎呀放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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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余和安予灼基本是在公司泡完高二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再开学,班级门口的班牌就换成了“高三(2)班”。
老班李学莲仍旧是那张非常唬人的厌世脸,刚站到讲台上,全班都鸦雀无声。李学莲很满意:“同学们的状态还可以,是有些高三的样子了。……正好让新同学看到你们的精神面貌。”
李学莲朝门口招手:“进来吧。”
门外走进来一个表情比李学莲还厌世的男生。
“这位就是新同学,从A市转来的陆倚雲。”
安予灼本来懒洋洋地半趴在课桌上,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起头。
陆倚雲!不是桂阿姨的亲儿子、把陆余换走的那个假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