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兰烬此人,也是难得的天才,二十岁成功结婴,凡事一点即通,杂学颇多,神秘莫测,性邪乖僻。”说书先生挥着手,语气抑扬顿挫,情感相当丰富,“据传,溪兰烬年幼时遭仇家追杀,父母双亡,仇家将其丢下了万魔渊,千万年来,唯有他从渊底爬了上来。”
溪兰烬正用洁净术清洁着桌面,听到这一句,动作微微一顿,窜出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是老胡跟他侃大山的时候说过吗?
可能是说过的,八成当时他在注意小谢的情况,敷衍着没太注意听。
随着说书先生的声音,他脑海里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
万魔渊是一个……很死寂的地方。
那附近的天空阴沉沉的,周围百里寸草不生,渊上浮动着诡谲的黑雾,底下深不见底。
坠落万魔渊的人,从未爬上来过。
苍鹭洲的魔修对万魔渊避之不及,但又怀有诡异的崇敬。
传闻万魔渊下积存着世间的怨、憎、怒气,沉睡着一股可怕的力量——这个传言在五百年前得到了证实,正魔两道混战之际,局面僵持不下时,魔修连屠数座凡人城池,祭了数十万人,唤醒了渊底的那股力量。
由世间无数负面存在杂糅而成的力量,化作了一个人,或者说似人非人的东西,凡人见之即死,修士也难以抵御,神魂会被祂污染,变得疯狂嗜杀。
魔修称其为魔祖。
但这东西敌我不分,完全不可控。
在接连死了几大魔君后,意识到玩大了的魔修们不得不暂时与正道和解,联手诛杀魔祖。
事了之后,双方元气大伤,魔门更是一蹶不振,龟缩在苍鹭洲休养生息,不敢再犯。
啧,这不是活该吗。
溪兰烬心想。
“六百多年前,正魔两道的关系不似如今,彼时双方势均力敌,决意休战,求取共存和缓关系。魔门送来几个修士,到正道第一大宗澹月宗,进行修行感悟。”
“其中一人,正是彼时在魔门方声名鹊起的溪兰烬。”
说书先生悠悠道:“这位溪少主与谢仙尊之间不死不休的宿怨,便是在澹月宗里生出……”
溪兰烬听得津津有味,磕着瓜子嗯嗯点头:“这我熟,正魔不两立嘛。”
话音才落,身边的谢拾檀面无表情地一弹指。
他还没有恢复,但本体吸收月华稍作修养后,略有所好转,所以这道指风依旧极为凛冽,“啪”地越过结界,打在说书先生身边的小金钟上。
“当”的一声响起,整座茶楼都是一静。
来往千里楼的修士里,不乏有些大能,底下的说书先生说民间话本,难免会说到大能头上,引得对方不快,所以说书先生身边放了个金钟。
若是说得人家不乐意了,弹一下金钟,就能示意换一个了。
这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弹的,灵力指风要能穿过说书先生身边的结界,还要敲得动那个特制的小金钟。
在场的修士脸色都是一变,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哪位大佬竟然在现场?
说书先生的职业素养非常高,话音一滞后,眼睛都没带眨,非常从容地转移话锋:“接下来,咱们再说说这澹月宗宗主的故事……”
溪兰烬:“?”
溪兰烬茫然:“他怎么不说了?”
谢拾檀收回手,脸色冷恹恹的:“或许是发现自己在胡言乱语了。”
胡言乱语怎么了,我们小老百姓就好这口。
溪兰烬心里小声哔哔,又喝了口茶,侧耳听了会儿,感觉有点乏味,他对德高望重的澹月宗宗主实在不太感兴趣,转而去听其他人的谈话。
片刻之后,溪兰烬忍不住又转过头来。
他总觉得,从方才起,就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转过头,视线就落在了小谢美貌的脸上。
小谢偏着头,一动不动地对着他的方向。
……是错觉吧,小谢又看不见。
溪兰烬又别开脸,继续听隔壁桌的八卦。
依旧如芒在背。
半盏茶时间不到,溪兰烬终于忍不住扭回头:“小谢,你是在看我吗?”
按小谢的臭脾气,溪兰烬还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没想到谢拾檀很平静地“嗯”了声。
溪兰烬感到莫名好笑:“怎么了嘛?光盯着我又不说。”
谢拾檀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默然片刻,俊美如琢的白发少年开口:“你叫什么?”
“……”
溪兰烬一时无语,忍不住碎碎念叨:“难怪你一直没叫过我,方才还欲言又止的,是不好意思问吧?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却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算了,看在你毛茸茸的份上,姑且原谅你了,我叫谈溪。”
不是他想听到的名字。
谢拾檀薄唇紧抿,注意着溪兰烬的一举一动,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看谢拾檀不说话了,溪兰烬也没多在意,继续听隔壁桌的八卦。
侧耳听了片刻,他眼角一亮,扯了扯谢拾檀的袖子,小小声道:“小谢,我听附近一桌修士说,若手上有什么秘闻,可以在千里楼投稿给千里顺风行,他们若是选中,就会用他们的方法传出去。”
谢拾檀:“嗯?”
溪兰烬腆着脸,从怀里掏出昨晚写的东西:“我想去投稿。”
顿了顿,他期待地望着谢拾檀:“小谢,我看你好像知道很多事,那你对妄生仙尊了解吗?他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