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流连于迟陌身上,自他那双唇、到他修长脖颈肌肤下的血管,逡巡许久,仍未消退这股没来由的渴望。
于是青年倏然被一股力道推向旁边的绿化带,这攻击令他猝不及防,来不及站稳,匆忙中胡乱抓住了怪物的衬衣下摆,后脑勺撞上一片奇怪的触感——
本能先于思考,怪物展开恶念丝线、却用来编织柔软长毯,支撑着青年的后背,将他接得严严实实,也将他在自己的气息里完全圈住。
花瓣纷飞的春景里,突兀的这团黑犹如危险生物结出的茧,而那狭窄茧房内,迟陌只能感受到眠的气息,花香、阳光、一切都被隔绝在外,独属于怪物的温度将他覆盖。
恶念丝线流动,让迟陌想起儿时误落乐园海洋球池的经历,身体不受控制下坠,那些轻巧圆球如海浪将他淹没……
他呼吸一窒,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直到后腰被一双温暖的手揽住,迟陌的求生欲优于一切,他如溺水者抓住浮木,牢牢抓着盲杖的同时,也手脚并用地去攀始作俑者。
他唇齿微启:“眠……”
怪物的名讳刚出口,更重的力道落了下来——
怪物遵循着内心的声音,去品尝面前人因为不安而主动送上的、近在咫尺的美味,他尝到了细嫩的、如深海贝类藏在硬壳下的柔软蚌肉。
没有任何情绪辅佐,却让怪物上.瘾地一再掠夺,他听见迟陌凌乱的鼻息,感受他因缺氧而不自觉加重退却的力道,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进一步缩短两人的距离,身躯贴近、不留一丝缝隙。
被七情六欲喂养的怪物此刻成了不知餍足的饕餮,以一股要将这人拆骨剥皮的气势,肆无忌惮抵达自己想要触碰的任意柔软之处。
可是这贝类很快就挣扎合上,他便掌心向上,掐住了对方的下颌,直到虎口渗入一点湿润与微凉。
怪物从沉沦中清醒。
狭长的眼眸略微睁开,他忽地看清楚了身前人此刻的状态,迟陌一贯偏苍白的面颊涌上绯色,蒙住双眼的白纱掉下一半,变得湿润,露出一只瞳仁浅淡的眼眸,此刻那只眼正不自觉睁开,无声淌出泪水。
再往下,便是那双比鬓角落下的石榴更红的双唇。
怪物以舌尖抵了抵上颚,扬起唇角,莫名愉悦地抬手替这靡靡红花上沾的晶莹痕迹抹去,继而指尖往上,按在了迟陌湿润的眼尾上。
“……哭什么?”
他独赏这幅胜过植株们飘花的春景,心情很好地问,“我咬痛你了?”
——毕竟从前这人被品尝情绪的时候,没见他掉过眼泪。
突然涌入肺部的空气令迟陌反应不及,呛咳出声,眼泪落得更狠,颇为茫然地摇着头,唯有抓住眠衣角的动作尚未松开,他断断续续地咳着,却在摇头。
他没有被咬痛。
迟陌想,这甚至都没有眠之前咬在他脖颈上或是脸上的时候疼,只是他呼吸不过来,舌根也发麻、一时间说不出话。
见到迟陌的回应,眠脸上笑意更盛,视线重又落到迟陌的唇上,看他此刻模样是自己前所未见的诱人,明明心情很好,却觉……
好像还不够。
只到这里,远远不够。
怪物略加思索,毫不犹豫地倾身而上,再度将迟陌卷入自己的食欲漩涡中,环绕他们的恶念丝线不断流转、转动,如墨的、透不进光的牢笼边缘,却有一刹那变作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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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
半小时后,豪华别墅厨房里响起牛排被丢入热锅里的声音。
高温融化的黄油与蛋白质被煎出同样的香味,靠在客厅墙边的怪物略微动了动鼻尖,听见旁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咕”。
他看了眼在厨房里按照程序忙碌的圆圆机器人,而后看向身侧握着盲杖、神情冷淡的青年。
假如不是唇瓣血色太足,光看他此刻的状态,谁也想象不出这个青年在半小时以前曾被人按在乾坤朗朗的街道上,被亲吻到泪光涟涟,像是承受不住地在哭,直到无意识地说了一声“饿”,才被同样知晓饥饿感、并且也被那不可控食欲影响的怪物饶过。
事实上。
如今迟陌新换上的、崭新的白纱之下,应还挡着薄红如雾的一双眼尾。
怪物的目光仍未从他身上挪开,直到听见纪伯伦在厨房里提及今日送来的车厘子格外新鲜,询问它的迟少爷是否要在餐前尝一尝。
“好。”
迟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