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2)

照桥信很少回忆那件事,被信赖的,可靠的幼稚园老师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三天三夜,怎么可能是什么美好经历。即使记忆早就变得模糊了,可当时的情绪仍然刻骨铭心,是让照桥信一接触到全然黑暗的环境就会神经紧绷的心理创伤。

但这创伤早就痊愈了,被时间,被填满的心脏的另一个存在压得死死的。

但事发太突然,照桥信毫无心理准备,他跌入了一无所知的环境,虽然并没有受伤。

空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照桥信僵在原地很久,直到一只手握上了他。

奇异的,照桥信突然就回想起了发生在地窖里的某些细节,明明以往都像被封印了一般探寻不到。

关在地窖里的第一个小时,照桥信抽噎不止。

他在被绑架的时候对老师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以往人们都会先一步感到良心难安,即使没做错什么都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吓到了照桥信,但是这招对老师不管用,他反而露出了更变态的嘴脸。

惊惧,茫然,对世界认知的改变,被打破的膨胀和傲慢,让照桥信用了最原始的发泄情绪的方式——哭。但哭也不愿意大声哭,因为他讨厌脑袋空空的猴子,腐烂的人型生物,恶心的幼稚园老师,对其示弱一次就够了。

忽然,地窖里又被丢下来了一个人,那道熟悉的成年人嗓音骂骂咧咧的说道,“哪里混进来的小鬼,这可不是侦探游戏。”

地窖足有两米的高度,那个孩子重重摔下来,趴在地上痛呼。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下意识迅速打量起陌生的环境,疼痛让他的眼眶立刻湿润起来,即将滚落的眼泪却因猝然看到角落里的照桥信而滞住了。

那个男孩儿抱着膝盖,微低着头半埋着一张倔强的,满是泪水的脸,但比起狼狈可怜的神态,更令人在意的是他愤恨的盯着上方的眼神。

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眸子,被情绪溢满更加令人震撼,仅被注视就觉得……全世界都在眼前了。

光亮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照桥信抽噎得太久,不想哭了反而停不下来,他的声音漫上了痛苦之色,手脚逐渐变得麻木。

地窖的氧气本就稀缺,照桥信的大脑开始昏沉,他不对劲的声音终于让另一个男孩儿发现了异样,然后——

一只手捂住了照桥信的口鼻。

很轻柔,但照桥信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要呼吸,停下来。

神经性抽搐让照桥信觉得无比疲惫,刚靠过来柔软身体比冰冷的墙面温暖多了,他闭上眼睛忍耐着不适,竟然不知不觉靠在那个男孩儿的怀里睡了过去。

陪伴这个词在他们身上尤为显现了出来。

他们两个在地窖里相拥着取暖,却只能用触摸来传递信息。

没错,用简单的肢体语言。

照桥信发现自己的同伴不会说话。

他们相遇的第三个小时,照桥信还情绪低迷着一声不吭,他刚做了再也不和人交流的决定,因为没人不会因为他的外貌产生好感,而他觉得被他外貌所吸引的家伙都是肤浅的笨蛋。

地窖里安静得能把人折磨疯,最后是照桥信先撑不住向他搭了话。

他的同伴不知为何对黑暗封闭的环境还算适应良好,也格外安静。

“你为什么会被丢下来?”蓝发男孩儿声音沙哑的问道。

“……”

他没有得到回应。

“……喂……”

半晌,照桥信发现自己的手被拉起,掌心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哑声了一瞬,然后梗住了。

他,照桥信,幼稚园即将毕业,还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

这一刻,小小的照桥信完全忘记了被绑架的恐慌,只剩下不懂文字的无助和茫然。

半晌,同伴写完字了,似乎在等着他回应,照桥信迟疑着,缓慢说道,“……我不会写字。”

“……”

他好像也无措的顿了一下。

但是地窖里的三天并不沉默,困境是最能拉近人心的东西,照桥信现在记不得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但那个环境下,倾诉是唯一能缓解压力的方式。

能称得上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同伴凡是睡着必做噩梦。

那个孩子每次呼吸急促的每次被惊醒,照桥信都会摸摸他汗湿的脑袋,然后用格外轻柔的语调念道,“好了好了,魔鬼已经被哥哥赶跑了……”

照桥心美还是经常哭闹的婴儿时,照桥信都会这样对她。

能吓到天使的一定是恶魔,而哥哥就是战胜恶魔的勇士。

同伴每次都能在他的安抚声中平静下来,然后轻微颤抖着钻进照桥信的怀里,他的身量其实比照桥信大一圈,但蜷缩成一团时,照桥信便能轻松把他抱住。

绑架他们的男人一天会打开三次地窖的门,然后丢下囫囵准备的食物,企图让缺水断粮的两个孩子把它们当恩惠,如同被圈养的宠物。

他们不是没想过反抗,因为男人偶尔会心情不错的打开地窖的门,从上往下的用观赏的眼神打量照桥信。

“你什么时候会长大?”他用询问的语气自言自语,“太小了,不过也好,这样你才会对我唯命是从,果然被你需要的感觉好极了。”

他的言辞一度让照桥信听到类似的音色就犯恶心。

他们需要梯子上去,而男人必须下来。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男人在第三天夜晚掀开了地窖的门,涌进来的空气中满是呛人的酒味,他放下一架粗糙的木梯,腿脚不稳的踩了上去,整个人显得笨重且迟钝,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故意推动梯子,让男人摔了下去。

大点儿的孩子推举着照桥信上了梯子,让他走在前面,没有任何推脱的时间,照桥信抬着酸软的手脚用尽力气往上爬,木梯的间隔对他而言过于远了,照桥信踩空了两次,全靠同伴在身后护着,他爬到一半,忽然发觉能让他安心的气息消失了,紧接着是惊呼和剧烈声响,照桥信愕然回头,和他一起被困了三天的黑发男孩儿被拉了下去。

男人粗暴的掐着孩子的脖颈,把他按在了地上,抬手就要殴打。

照桥信对上了那双掩在男人身下的灰蓝色眼睛,那里面盛了痛苦之色,但他定定的望着照桥信,焦急几乎要化成语言脱口而出,

跑!

快走啊!

还愣着干什么!

照桥信从楼梯上跳了下去。

同伴的神情凝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再次跃入危险的照桥信。

披着外面的灯光,照桥信靠自身重量狠狠踩上男人的背,只不过立马被掀翻了。

地窖里落满了灰尘,摆满了杂物,摔飞出去的照桥信被男人抓着脚腕拉近,挥手毫不犹豫的将刚捞起的木板砸向男人的头。